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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也跟着一晃,然而当我扶稳了手机,人却彻底地出神了。我出神地盯着屏幕,画面上不断地闪烁着噪点,有一个人影,沉静地立在紫色的灯光下。如梦如幻,若即若离。 手机屏幕还没有拳头大,那个轮廓还不及指甲盖那么大,比面前的冯朗更加模糊,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眼就愣住了。发暗发昏的轮廓,黑洞似的,把出窍的神魂使劲往里吸……就像一个吃人魂魄的水鬼。 刹那间,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是你吗?是你吗? “孟梨!” 我想得出神,这时候,冯朗突然拍了我一下。 这一拍,仿佛把时间拍乱了,我一下子不记得前因后果,猛地被拍回到白雀荡的小学,十几年前的一天下午,张不渝突然叫了吕新尧的名字。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回应张不渝或是冯朗,而是像当时一样,六神无主地看向“吕新尧”——围栏边那个模糊的轮廓。 他不是我哥! 我突然地醒悟过来。 真是犯贱。明明被扫地出门,他不承认我、我也不承认他了,所以才离家出走,可是来到南汀之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跟他相似的背影。——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个人的赝品。……唯一的正品已经成了别人的新郎官。 然而,鬼使神差地,几乎是同一时刻,我感到那个轮廓动了动,仿佛朝这边看过来。 我忘了他看不见我。因为我站在黑暗中,只有那么几丝微薄的光线打在我身上,不足以反射进谁的眼睛里,但那错觉般的、莫须有的视线,还是让我的眼皮急促地跳了起来。 冯朗不知什么时候从台上离开,端来一扎淡啤酒,他宽背一挡,人影就看不见了。眼皮不跳了心还在跳,七上八落,冯朗奇怪地问:“看谁?” 我摇头。谁也没看,是一个鬼影附在了路人身上。 “最近我在写歌。”冯朗并不追究,他兴致勃勃地说,他们打算做一张自己的专辑,专辑的概念已经想好了,叫“有味”。他用手指戳了一下啤酒杯,告诉我这是苦味,酸甜苦辣咸中的“苦”。然后他抱起吉他,挂了一串银手环的左手按住弦,右手就拨弄起来,边弹边哼其中一首的一段demo。 是什么味?淡淡的、醉迷迷的一曲,我的目光不自觉从银手环往上移、往远处移,走进一片紫光……急急忙忙,投怀送抱。原来这就是鬼迷心窍,已经掉了魂,三魂七魄吃得剩下一魄,还眼巴巴地贴上去,把那仅剩的一魄当做“缠头”送给他。 可他不要。紫光还在,那颀长的鬼影飘走了。 他离开了栏杆,从人群中穿过,又走下天台,但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视线。我看见他转过身,袒露背影。 我的心被勾住了,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牵住了我,就像地府的无常用勾魂索牵住一只新死的鬼。 不可救药了。在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跟在了他后面。 远远地,我有点张惶,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证明他是赝品,或者不是。 33 四千里路云和月 吕新尧还不承认我是他弟弟的时候,我就开始跟着他。小时候我跟踪他出家门、上吊桥、去学校,大一点就跟踪他去溜冰场、台球厅或者卡拉OK室,甚至还跟踪他和梅青青的礼堂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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