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第2/2页)
要他去死,还死得干净,死得他们手不沾血。 名义上他是死于战事,绝非是政敌的加害,多么好听且漂亮。 尸骨无存,连下葬都省了。 好一招干干净净的借刀杀人。 臣领旨。 他大方接下,根本没有盼过能活。 临行前,李凌白去见了师父一面。 师父的坟冢。 登高,山里雾气渐浓,渐没了人气人声,他的心也静了下来。 路上都是肆虐生长的植物,几乎盖住了道路。 远离人世,拜别恩师。 他出生时被预言命途坎坷,厄运变故,吓得老皇帝让他认了个庙宇寄命。 如今的光景,倒是应了这个预言。 讽刺的是,造就预言实现的,正是当初那个关心他的父亲。 从小他便常常来这里,师父常跟他说,你应当心有苍生,胸有大义。 师父不喜香油钱,只说如果虔诚便在佛前点三炷香,磕三个头。佛是慈悲的,必会垂眸于众生。 师父从不修缮庙宇,说不看衣冠不修华服,才是佛的本来面目。只要有佛心,何须在意外表。 所以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庙宇,就是他生前住的地方。 一阵女子的细吟停止了他的回忆。 师父已经仙去十年,没了人迹,荒山荒庙,怎么会有人? 算了,不重要。 李凌白现下的心态,决定了他不会产生什么好奇心。 此去西北,可能会死在路上,死在沙场,死在哪个角落里。 所以对什么都淡漠无所谓。 查不查看,为什么会有人,都与自己无关了。 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经文入耳,竟有梵音禅意。 他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白衣白纱,单薄的身影,低吟。 一个带面纱的女子,背对着自己跪在佛前。 她应该跪了很久,因为她点的那支香已经烧了很久,烟雾缭绕,使得整个环境都染上一层氤氲的神秘。 她纤细的身影如笼于薄雾中。 安静,虔诚。 她没有束发,满头乌发随意披挂,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什么模样,只想最轻便地来。 那声音清淡,又隐隐约约得有力,好像能安抚人心。 她一直重复地念着,一句念完了就从头开始,似乎不觉得次数多,也不觉得累。 他无意识地驻足。 直到淅淅沥沥,天下起雨来。 听见下雨,她暗念糟了,急忙起身离去。 回过头,看见门口的男子,微微一怔。 她上来念念经,荒山只有自己一人,所以随心所欲地祷告,却没想到背后有个陌生男子,可能已经把话全听了一遍。 李凌白反应过来,方觉失礼尴尬。 自己是感到这念经声莫名安抚平静,如靡靡梵音,才不知不觉驻足,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处境。 他横剑抱拳,致歉道:抱歉,唐突了姑娘,在下无意偷听。 女子盯了他一眼,神色变得复杂,但似乎想起急事,没有多话便下山去了。 李凌白看了一眼下山的背影,也没有多看,直接去发自己的呆了。 他点起香,向故去的师父致意。 噼里啪啦的雨声,渐渐缭绕升腾的香气,他静静吸了一口雨气混合的香气,默然呆坐。 师父,今天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今日一别,凶多吉少。 他很平静,接受了所有结果。 或许死在报国的路上,埋于西北的风沙中,好过成为紫禁城上空的幽魂。 至少他的血是为了保卫国家而流,而非丧于无聊的政治斗争,多少有点意义。 公子,下面的石桥被水淹没了,我今晚有急事,烦请你告知其他下山的路。 突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他一惊。 回过头,果然是刚刚的白衣女子。 哦,那道石头路地势低,容易被水淹,你跟我来吧。 带着路,无意识地回想女子刚刚说的话。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话不对。 因为心绪而放低了思考和警觉,他本该一听就知道不对的,这会才明白。 你怎么知道我对这座山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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