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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人说是得了“鼓胀病”。眼见得地里的麦子焦了头,我母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生出十双手来。从前麦收来帮忙的短工,怕我父亲的病会传上给他们,也都找借口不来了。母亲只得让我到小吕庄姥姥家去搬救兵,怕我一个人路上不安全,找了秋芝和我做伴。 我俩连跑带颠地赶到我姥姥家,结果姥姥家也在收麦子,虽说姥姥家地不多,但姥姥姥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只能在场院里晒晒麦子,舅舅上个月上山采石头砸坏了脚,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还下不了地,全靠着舅母和大表哥在地里忙活,哪里还帮得上我们呢?看到我眼里失望的泪花,大表哥想了想说:“淑芬,你先别哭,要不这样吧,我有个小玩伴,叫石虎,是个唱戏的,他家里没有地,如今大伙儿都忙麦收,也没有谁有闲功夫看戏,所以他老板放他们半个月假。我去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帮帮忙。” 姥姥连忙拦住他说:“快别价找他,他个唱戏的,哪会干地里的活?” 大表哥说:“奶奶,他好歹也是咱乡下长大的孩子,种地收割也是把好手,只是他家穷,才学了那玩意儿。”姥姥也想不出别的招儿来,只好让大表哥把石虎找来。 大表哥出去一会儿工夫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完全不像大表哥那样身材结实、皮肤黝黑,只见他瘦瘦高高、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唇红齿白,我一看就有些失望,觉得这样的戏子能干什么农活?搞不好我母亲还得好饭伺候着,我摆摆手说:“算了吧,我们请不起他。”我不想再耽搁时间,拉了秋芝就走。 石虎在后面追上来说:“小妹子,我不要工钱,白帮忙的。” 我没有理他,这样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懒得跟他费口舌,还不如我早点回去帮娘割麦子。我们前面走,石虎后面跟,秋芝不时回头看石虎,我生气地说:“看什么看,你去告诉他让他回去吧。” 秋芝当真站住脚等他,细声细气地说:“我姐叫你回去,她说你不会干活,我问你,你会干活吗?” “咋不会呀?我也是穷孩子,从小什么农活不干?因为家里穷才学了唱戏,你以为唱戏是个享福的差事儿?比干什么活都苦着呢。快走吧,别耽误工夫了,庄稼不等人。” 秋芝带着石虎赶上我,央求我说:“姐,这个日子谁家不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咱又找不着别人,干脆让他试试呗,他又不要工钱,你哥哥都说他行,你咋就那么倔呢?”我跑了这一趟姥姥家也没有搬到救兵,这一个绣花枕头聊胜于无,只好将就了。 母亲一见石虎,就笑了,说:“怎么把你都给找来了?都说过麦收时节无闲人,一点不假。你也倒不是外人,从小和我外甥一块长起来的。”又对我和秋芝说,“这是你石虎哥,县上谢家班唱小生的。”他是母亲娘家的常客,随大表哥叫母亲“二姑”,所以母亲也没拿他当外人,递给他一把镰刀就开始干活。 事实证明,石虎还真不是绣花枕头,他割起麦子来,一点也不比村里别的男人差,一会儿工夫,就把我和母亲、秋芝甩在身后,秋芝站起来一边擦汗,一边朝石虎哝哝嘴自得地说:“姐,听我的对了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人家细皮嫩肉的,干起力气活来就是比咱们女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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