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何调制古典酒:威士忌,方糖与苦精 (第3/3页)
多年,她会不会很寂寞?手触及纸片,她将其抽出,移至残破的窗边。借暗淡新月的亮光,是张未完成的素描肖像。其上所绘之人穿深灰条纹西装,戴浅顶软呢帽,一副帮派打扮,胸前却插支玫瑰。波本眨眼,才察觉自己看得发呆。她皱眉,速记特征。画面上的男人拄杖斜睨,目光如炬,似灼穿纸面。发色漆黑,轮廓深邃,鹰钩鼻,薄唇抿根细香烟。旁边是个女子轮廓,只见身形,未勾勒眉眼,怀抱团包裹起来的物体,可能是束鲜花。将纸片翻过,一行飞舞小字:很喜欢你送的礼物。你的小方糖 小方糖波本吐舌做怪相,勉强接受这个腻人的名字。收好画像,她犹豫,在地板上郑重放下朵康乃馨。敬素未谋面的你。 嘿,老兄,给你放门外了。牛仔挠头。身为老醉鬼,嗅到这酒气还是咂嘴。这是要往把自己喝死的地步去。未得到回答,无奈,他将东西放下离开。信使只负责转交到镇,他赶牲畜时便替捎一程,做个顺水人情。但只见来,未见应。他不便掺和私人家庭问题,只负责送信。 马蹄声已听不见了。门露条窄缝,伸出只手臂。它青筋暴起,肌肉盘结,粗壮到能扼死猛兽,此刻却簌簌发抖,连包裹都难以拾起。 屋内晦暗,每个透光缝隙都被封死;地上更是杂乱不堪。瓶罐堆叠,四散药片。瘫坐屋内的人比这房间还要邋遢。须发未经打理,结节疯长,灌木丛般的脸中露出只血丝遍布的狼眼。已是冬天,室内无取暖,呼气成冰,金还是只穿件已看不出颜色材质的衬衫。他使力,歪歪斜斜地划断封口。他竟时时刻刻攥把匕首。毕竟枪已经拿不稳了。 亲爱的老爹。好不容易眯眼看清信头,男人冷笑一声,猛地干呕起来。他咳嗽,随意揩去嘴角的黑痰,摸索过酒桶,抓把药合服下。对症状而言,这没多大用处,他已发展出耐药性,只希望麻醉物能让他失去力气,昏迷数天,熬过月的盈亏。 说起来简单。听起来自缚睡觉就能解决。但从首个周期醒来的时候,血痂结满地板,铁链已被他生生挣断。他好奇为何失去理智后自己未选择了断,毕竟那更符合感性。五感恢复间,他觉得有东西硌着掌心,于是望向软塌塌垂在地面的右臂看来挣扎中他不小心将其弄断,手居然是捏紧的。掰开,里面躺张纸片: 亲爱的老爹,我出门了。不在的这些天,请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 他垂眼,拈起它咀嚼。日后的每张来信,都全然被他拆吃入腹,以缓解饥饿的感觉。 这很可笑。被用来止痛的事物,并无该用途。他本应,然后回信,只是他提笔时,手指总在抖,字迹乱爬如蚊蝇。再然后,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无暇他顾,将其当作最后稻草,一日日地捱。两次。三次。再好的药,最终也失去功效。 他头痛欲裂,仍继续看,努力聚焦视线。波本过得好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但通篇读毕,只讲复仇。哈。十四年的时间,终究惨败给血缘。早知如此,初遇那日他定会追上去,把那个家伙逮住撕碎。金被酸楚与妒忌折磨,却从未假设过,当时如果转身离开,是否就不用自食苦果。他相信,无论人生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会糟糕透顶。他无法逃脱悲剧的命运,还会愚蠢地作出无数错误选择。但选择收养女孩,并不属于其中。这是他做过最好的决定之一。 这次的信太苦,难以下咽。他去抓包裹,内容物摔落。银币叮当作响,玻璃圆球骨碌碌滚动。她是离得多么远,还以为他仍需要这些。这些倒是可以吃。他眼神狂热,喉腔内翻滚兽类的咆哮。此时,黏在包裹背后的印刷物飘落。牛仔误落下的东西。 他将其抓起,是张通缉令。正欲将其捏成团扔远,瞧见其内容的那刻,脸色大变,胡乱抓些物品,踉跄向门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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