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羊羔(二) (第3/3页)
双手轻柔捧住自己的指尖,小心地凑近脸颊,面上天真的懵懂与怯懦的示好相混合,仿佛虔诚乞求阿尔忒弥斯施舍一瞥的牡鹿。 她姑且停下,小羊羔盖住双眼的长睫像两片飘落湖面的银杏叶,他张口笨拙地含住她的食指,两片石榴色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衬着一枚洁白指尖仿佛蚌肉顺从地衔裹珍珠。犬齿磨蹭与软舌滑动编织捅进熟烂果芯的奇异错觉,瘦削的面颊微微凹陷,嘴唇挤出水红,红艳舌尖像金鱼鳍游弋着若隐若现。她下意识挠了挠他的舌底,拈出一串猫咪汲水般的小声呻吟,颈肤下的喉结无措滑动,他朝上望她,那淋了水呈过来的目光让她意识到,这家伙大概在学着那条毒蛇讨好亲近她?不知为何,他的自我认知古怪地和宠物处于同一档次。 塔西亚是一缕附着于尸体的游魂,偶尔也不拒绝身体接触方面的享乐,常人的灵魂被锚在肉体里,只能以那套固定的感官与身体硬件去体验一切,而她在千年间换过多少具躯壳就享受过多少种不同滋味的欢愉。面前这小家伙足够乖顺、足够主动,几乎让她有些被取悦到了如果他没长着一张尼克劳斯的脸的话。她抽出食指,将水渍抹在那烂熟樱桃般湿红的唇片上,竖起来左右晃了一下,示意他别再做出类似举止。他呛出一声不安的咕哝,双肩缓慢垮下去。 无暇顾及幼犬被踢开的受伤心情,她在法阵旁徘徊着念响了咒语,圆形阵缘升腾起柱形白光,逐渐浓郁压过窗外垂垂濒死的落日,也覆盖中央那人的身形,像玻璃杯中的冰块被一点点兑入的牛奶淹没。直至咒语念毕,光芒变幻又逆着来了一遍,黯淡下去的法阵中央金发羊羔还跪在原地,迷茫眨着眼,眼梢周围衬了一圈朱砂抹过的红。猜到了,送回魔鬼果然不会那么容易。她敷衍地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慰,转身回到实验台前,将细小的呜咽晾在后面,捏起龟甲与鱼骨撂进石臼里捣碎着,身后断续的呜咽和轻喃混在碾磨声中,间或穿插些衣料窸窣多少有些碍事了,她撇开石槌,回头想叮嘱一句自己喜欢安静听话的孩子。 映入眼帘的情形出乎意料,金发羊羔依旧瘫坐在地上,头颅斜靠着栎木五斗橱的棱角。身体似乎遭受某种异况,换气游鱼一般微微仰首企图钻出某种无形的水面,翕动的嘴唇呈现鳃丝的鲜艳,眼尾的潮红大片溢色到颧骨。细长手指无措而毫无章法地上下摸索,似乎想要捉住一条钻进领口游窜的蛇,唱诗班款式的丝绸衬衫有着颠茄草形状的翻领和一根穿梭其中的花饰绑绳,就这样被揭幕般拉扯开,暴露大片洁白的胸膛,被轻喘鼓动的肌理线条仿佛泡在牛奶中当啷磕碰的浮冰,而他的下身则本能地并拢,将某些反应藏进大腿线条夹紧的门缝后看上去整个人裂成了两半,精神滞留在懵懂无知中,属于成年人的肉体却迫不及待奔向一个情色方位,孩童的天真不该混入任何卖弄风情的意味这明显有悖人伦,如果换作不幸罹患智力障碍的可怜人,那么对精神病患产生性欲是违反法律的。 塔西亚徘徊了几步,不太想靠近这个烫手山芋。她施加的魔法没有诱导发情的副作用,症结只可能出在另一个跟小羊羔有联系的人身上。他和尼克劳斯之间的链接显然没有贴心到会自觉筛选滤掉过不适宜的肉体感受,至于尼克劳斯她混血的兄长早就没有廉耻心了,自然不会出于对大龄儿童的照顾节制纵欲和乱搞那近在耳畔的迷蒙轻哼简直像行刑前的丧钟,一声声叩紧思维的弦,逼迫她在解决尼克劳斯和解决他之间做出抉择,她想想就算选择前者她也实在缺乏剪掉兄长生殖器的能力,最终不得不屈从于后者,而在她的一只手放低伸过去时,金发羊羔微微低烧的身体几乎像受磁场力牵引的铁钉,自觉让皮肤跌入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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