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朱楼倾 (第2/2页)
,自然懂得她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会子见她才发过火,居然还肯好声儿同自己说理,心中亦是不胜感激,不住点头道:是。一开始确实乱了方寸,但是刚才洗了一把脸,已经想明白了。 嗯。颜灵问她把绢子要回来,仔细擦干净每一根手指,重新掖了掖腰间的四合如意宫绦,方才那个同我说话的蓝衣姐姐母亲从前便是大理寺卿,如今已经升迁去枢密院了,若能与她、她母亲结识,对你往后的仕途受益良多。走罢,我带你去聊聊。 * 比起读书习字,跑腿打杂,还是这种需要八面玲珑的斡旋交际更令荼锦焦头烂额。好好的赏花会,当中掺杂了许多人情往来,那些美丽的景致便全无意思了。起码对于道行尚浅的她来说,实在无法两者兼顾。一天下来,无异是一场苦修。 等去到五福斋时,店铺前已经排起了长龙。等买到新鲜出炉的糖蒸酥酪时,又已经时近黄昏。 天色昏红,大片云翳被滚烫的风越压越低,是一泼如血的霞光泼洒,街巷间车马人流的轮廓被无限加深,影子被拉长,也变得缓慢,好像一块块烙铁留下的伤疤。 荼锦一天穿得花团锦簇,等回家时,热得出了一身腻汗。她提着手里的点心,想着先送东西,结果去花园的路上碰见才锄了草出来的小厮,见了她便说,下午谢家的人过来传话,不知出了什么事,谢小公子便匆匆走了,至今也没有回来。 荼锦心头一跳,当下来不及梳洗更衣,叫人去牵马,径直往谢府中去了。 入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远远的便看见谢府亮着灯,幽幽一片凄迷的冷光原本八角挂穗的茜纱灯笼被蒙上厚厚白纸,隐隐的,似乎有哭声从高高的院墙里飘出来。 她匆匆下马,如常从角门进府。随手抓了替自己前马的小厮到问:出什么事了? 小厮紧紧攥着缰绳,一双手的十指指节都被捏得发白,丧气的说:老爷今年新上进宫里的一批东西除了差错,今日被陛下叫去宫中问责。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受不住天子震怒,一时血郁纠结,气没有喘上来,就那么去了。 荼锦心中大骇,再不听小厮多言,疾步上了游廊。环顾四处,只见这偌大的家宅,每一盏灯笼都被糊上了白纸,窗花、贴纸、当季盛开的鲜艳花草等等都不见了踪迹。这间辉煌了百年的华美屋舍,在这一夜,变得寂寥而悲哀。 是二嫂江庭雪来迎的她。 美妇人换了一身素衣,双眼通红,头上的簪花首饰全卸了,虽然勉强笑了笑,却掩不住神情中的憔悴焦灼:囡囡来了。见她发衫尽湿,便叫人煮姜茶,再拿一套新的衣裳来,把她按到椅子里,先坐一会。 二嫂荼锦才说了两个字,喉头便哽住了。她知道该在这种时候说节哀,可就连她都在真情实感地难过,何况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呢。她无措地攥紧了她的手,对不起,我回来的晚。玊哥呢?我去看看他。 江庭雪摇头:没事,不管他。原本他哭个不停,方才老太太又病倒了,他便去跟前侍疾了。囡囡,你尚且不曾进谢家的门,这事合不该你管。等晚些他出来,我再叫他过来。 不,不!我也能帮得上忙的! 不是的。江庭雪面色凝重,示意她凑近一些,用一只手掩住,才以极小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老爷是在殿前自戕的。 荼锦倒抽一口凉气。 天子面前自戕本就是大罪,何况又是谢家犯错在先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捂住了嘴,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陛下降罪了么?申斥还是责罚?可牵连谢家其他人 ? 江庭雪摇头:还不知道。大哥便代我们去宫中领罪的,如今迟迟还没有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如此,她握住了荼锦的手,哀声道,囡囡,你从宫中回来,知不知道当中内情?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这样?芝和外出清账去了,还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回来,我心里没底,也怕得很。 荼锦犹豫再三,把颜灵的话用更委婉的方式如实转述给她听。 是这样。江庭雪起先不住地流泪,听她说完,却又不哭了,天灾犹可恕,人祸不可宥。是老爷子糊涂了。 她镇静下来,要人打了水来洗脸,随后站了起来。 她站在门前,那个瘦而纤弱的背影笔直而坚韧,迎着檐下朦胧的微光,转而去望天上的月亮,喃喃道:芝和。谢家要倒了我尽力一撑,你要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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