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支幻陣 (第2/2页)
生生出現在眼前,她依然震動得說不出話,甚至,她生怕自己一張口,眼前的他,便要似夢境一般消失。 山夆帶著一如往昔的淺笑,溫柔地望著她。 星寧夕睜著倏然濕漉的雙眼,她原該移過腳步,緩緩坐到他身旁,就像初次赴天池北側找他時那般。 如今,卻人事已非。 為什麼。她心裡,只剩這千迴百轉的疑問,還不肯罷休狠狠噬咬她的三個字。她知道他在斷魂島受盡了苦,她在門內熬著上門主之位,卻難道不是為了他。三年,苦苦等來的,是一件件心傷,一次次心碎。眼前她拚了命守著的男人,一道毒計、一掌寒冰,毫不留情的血洗她師門。他為何還能笑著,笑得像從前那樣溫柔。 她顫著手,揚起青冽劍,指向了山夆。 山夆望著她,收起笑,眼裡掩不住的黯淡憂傷。「對不起,是我傷了妳。寒冰掌傷還疼麼?」 「夠了!」她急急打斷那令她害怕,依賴甚深、卻不能再奢望的溫柔,心裡狠狠一痛,她顫著抖,眼淚不爭氣地落出了眼眶。 山夆沉默良久,再開口的聲音彷彿有些乾緊:「寧夕,我身不由己,自我讓他發了魔性沒有妳,只會越來越難清醒。」 魔性。她連連搖著頭,卻讓他絆住了心思,他在說什麼? 「我甚至沒能告訴妳,我給淮晏機會,只因為她那雙眼睛,有幾分像妳,雖然也就那麼幾分。」山夆一雙深邃如潭的眼,泛著沉沉心碎神傷:「近來,我常去天池,還能想起初見妳的那些日子,想起我們說過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你在說什麼。」她勉強撐著心神,愈感痛苦混亂不堪。就她所知,幻境依憑入陣之人記憶重現至痛的心傷過往,卻不該有她未曾知曉的事,難道,幻境還能是深藏的意念麼。 山夆苦澀一笑,沒有回答。他起身走向她,望向她雙眼深處,輕輕撥開了她手中的青冽劍。「聽我的,無論誰要求妳,不要輕信。」 「也只有在這裡我還能,向妳說點心裡話。」山夆輕撫上她的臉,他強撐的笑意,亦顯得有些勉強。「寧夕,妳能不能別放棄我,別忘了我說過,我雖為一介地門主,自始自終,只愛過妳一人。」 「不!」聞言,她再逞不了強失聲痛哭。「你說謊!」她身子搖搖晃晃,幾步踉蹌向後退著。 山夆伸手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摟著重重吻上她。 一如舊時,風在谷間迴盪,吹起湖畔片片楝花,吹過他們頰上滾燙的淚。當年他們想著,岱山雖高,天地廣漠,或終有一處能容下他們。 是有一處,只有一處,她卻不肯。 山夆輕輕鬆開了她,拉過她的手,緩緩在她手中放了一朵龍爪紅花。花如當年,兀自開得紅艷。他顫著聲道:「寧夕,我只想聽妳說妳愛我麼妳還愛我麼?」 她心神交瘁,一雙含淚的大眼,只茫然望著他。 還愛他麼?這一問何其可笑。 她卻淒涼得更為可笑。她應是恨他的,恨得一顆心鮮血淋漓。她應揚劍毫不猶豫地斷了情,手卻沉得動不了。她顫著身子淚流不止,她應該搖頭的,卻搖不了頭。 山夆微濕了眼眶,道:「我得走了,妳若還不放棄,等我。」他話聲顯得有些急切:「等我,別忘了我們說好不離不棄。」 她怔怔聽着,胸前卻忽然狠狠劇痛,一把傾天幻劍來自山夆的手,直刺進了她左胸。巨而深的痛楚驚醒她,她猛然回神,一抬頭,只見晦暗的黑影隱在遠處。她忍著痛推開山夆,直往黑影縱身躍去。 「等我。」山夆沉沉的急切之聲還迴盪在後頭。 星寧夕凝起劍咒,空中畫了封印,傾盡最後的力氣,往星支長飛擲送去。 封印祭出,登時嚴鎖了星支長。 星寧夕痛跌在地,周身天池山色倏然崩解,細碎的銀霧潰散空中。沙石疾風再起,刮痛她滿是淚水的臉龐。遠處響起夜闌的吼聲,無數馬蹄飛奔,自旁呼嘯而過。 「寧夕!」洛青撕心裂肺的喊著,聲音自遠而近。她看看胸前,沒有實劍,只一股無從拔除的暗黑劍氣,緩緩散去。鮮血源源不絕地流,眼前模模糊糊,最後映入眼簾的是洛青焦灼的臉,喊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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