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机(一) (第2/2页)
边的大伯联系说,因为是十年祭,准备做法事,他们两个务必要去。 车停在楼下,舅舅一家往车上搬东西,纸钱元宝心经,舅母说:是林家那边操持的,我们不方便去,再说我们这边也去过了,你们再替我们表表心意。 从安城到林父老家有几小时路程,高速路上一路过去,风景倒也好,大片的田野,上面坐落着高耸的高压线塔,一座连着一座,如山般绵延。那样长时间盯着重复的画面很催眠。 林棉突然开口:林聿,你想爸爸妈妈吗? 想。 你在葬礼上都没掉眼泪。 我要哭成你那样子,你不得成什么样。 你这话和林槿说的一模一样。不过我不信。 不信什么。 真的伤心怎么会不掉眼泪,你就是对谁都心淡。 林聿不再吭声。 如果我哪天死了,麻烦你在我葬礼上为我哭一下,假装的也行。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要不是在高速,林聿恨不得马上靠边停车质问她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林棉就喜欢看他生气,比平常生动,怎么还生气了,不经逗。你好好开车,我的命现在在你手里呢。 他们在傍晚时分到了大伯家里,林父是从农村出来的,不像林棉和林槿,林聿上小学前都是被留在这里由爷爷奶奶带大。 大伯家早就等在门口,两人下了车打招呼,旁边有邻居看热闹,见着林聿,看旁边的女人眼生,打趣地说:林聿,这是你小媳妇吗?小两口还挺配的。 大伯说:胡说,这是我侄女。邻居尴尬地道歉。伯母和他们两个讲:棉棉你少来走动,村里人不熟,你们不要介意。 没事。林棉看一眼身旁的人,还是没什么表情。 大伯的大儿子和大女儿早已另外成家立户,只剩一个小女儿玲玲在家,也是个热情纯朴的姑娘,比林棉大一岁。大伯说法事是明天请了附近的僧人来做,他们都安排好了,无需他们费心。 农村晚饭吃得早,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夜里有风了就习惯睡了。大伯家打扫出两间房间给他们。 林棉洗完澡坐在房里,从床头这个木窗户里可以看到房后的田野,目及所视,房屋都矮,于是天空就都干干净净坦诚地露出来,墨蓝色的,似是无暇,接着天边,蔓延开来。她不禁站起来细看,总觉得天空地下藏着谜底。 有人在敲房门,门没关。 林聿推开门,却没走进来,要蚊香吗? 给我点上吧,这里蚊子多。 林聿这才走进来,点完,见她还看着窗外,说:这里可以看到飞机飞过。 是吗? 林聿走过去,和她一起站着,指了指东边,说:那里是前几年新建的机场。 他接着说:你不在的几年,我一个人回来这里,晚上都会这样看着天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声音在夜色里是落寞的。 等一架夜行的飞机经过,那样孤独承受的夜晚,等来的这架飞机上有什么,又是开往哪里,是不是去向他心里所属的那个方向。不知道,他早在思念中迷失了方向。 林棉随之抬起头看向那片蓝色,幽静如海底,却没有鲸鱼或者气泡,她问:等一架飞机飞过的时间是多久? 不知道,五分钟?一个小时?运气好,连着两架。 陪我等吧。林棉没说出口的是,陪我一下吧,这个晚上就好,哥哥,这不多。 林聿知道应该走开,这样无聊的事情,纯粹是浪费时间,可是他却说不出来一句拒绝的话。他看向她,却看不清,风把视线和呼吸都吹灭。 夜航的飞机在空中滑过,闪耀着红色灯光,与星光相伴,沉默巨大,它在几万米的大气层上,路过安静呼吸的云和星际,寂寞又空旷的风掠过,漫无边际。气流和碰撞留在蒙皮上留下痕迹,于是那划痕变得有意义起来,印刻着无尽的虚无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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