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沧海 (第2/2页)
临走时,于默然扬言不会轻易让暮蘅好过。 余应晚心软,将她带了回来。 白衣衬衫的年代终究会过去,没有人会永远十八岁。 那些写在黑板上的算术题,和那年夏天上课时,背着老师写过的小纸条,在光阴的洗刷下,终将字迹模糊,最后辩认不清。 梅雨季节,今夜难得无雨。 两个小姑娘聊到深夜,窗外风吹树影,沙沙作响。 临睡觉时,阮暮蘅抬头,隔着白色薄纱的窗帘,青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明月是淡灰色的,是眉骨清隽,是他。 >>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后半夜,连风都停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却一直滋滋作响。 余应晚浅眠,翻了几个身。 淡绿色的屏幕亮起,笼着一小束光,接着跳出一条又一条的短信,爆炸式的袭击。 阮暮蘅指纹解锁的时候,余应晚从背后,依稀看见最后一条短信,上面写别以为你找个有钱男人就 戛然而止的话语,让人遐想连篇。 寂静的室内,呼吸轻盈。 两人分明没睡,各自背对着,谁也没说话。 又挨了半小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光线透过白纱照屋内,黯淡的,像偌大的雨雾中摆着成堆发烂的柠檬。 阮暮蘅用手肘推了推里侧的小姑娘,望着天花板,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晚晚,你家的床真软。 大概还没睡醒,余应晚迷迷糊糊的嘟囔,嗯你要是喜欢,赶明儿我送你一床。 阮暮蘅掀开薄被,凉意钻进肌肤,被子是上好的天鹅绒,软得仿佛棉花糖,睡在上面,都能闻到那股清甜。 可是,发霉的屋子里是装不得棉花糖的,饭菜保鲜都是奢侈。 七点钟以后,就属于工作时间了。 手机震动一整晚,阮暮蘅划过屏幕,删掉那些不必要的信息,班级群里发的合唱安排引起了她的注意。 细细的比对过名单,阮暮蘅将余应晚从床上拉起来,指着名单兴奋道:看看,仔细看看,你和沉郁寒搭档呢。 虽然没有起床气,陡然被这么晃醒,余应晚不免黑脸,她撇了眼手机屏幕,大脑有几分钟的宕机。 几秒后,问出一个人神共愤的问题,沉郁寒是谁? 阮暮蘅微愣,过后了然,嗯,都说观沧海者,难为水也。古人诚不我欺。 说人话。 余应晚白她一眼,拿起手机,盯着群里的名单,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阮暮蘅不答反笑,你呀,家里住着何景梧,哪里还看得见沉郁寒。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盯着床头的那份相册。 相册里,何景梧穿着学士服,侧着脸,鼻梁更显挺直,眉眼低垂,薄唇上扬。 宽大的学士服在他身上没有半点累赘感,原来当真有人是天生的衣架子,宽肩、直背、长腿,几块布料都便能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如青松,如芝兰玉树。 然而,最让阮暮蘅羡慕的是他的眼神。 他打横抱着怀中的小姑娘,笑得宠溺,黑眸分明淡漠,偏生盛着零星暖意,如寥寥萤火。 反差的,禁忌的,晦暗的,往往最为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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