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靖 10. (第3/3页)
所有人都盯着周远洋,他的脸很红,但语气算是很诚恳的,并没让人觉得他在故意冒犯。 我当时想,如果换一个学生这样提问,老师可能已经让他滚出教室了。 「也不能说完全可有可无,只是这个......艺术没有实际的用处啊,」老师拿出一副劝导的姿态,「我是觉得我们在面对政治时,格局应该大一些。」 周远洋没再反驳,但看得出来他没有接受老师的答案。 晚上回到家之后,我们聊过这件事情,周远洋说他是忍着嘲讽提问的。我的建议是没有必要去和老师较真,他只是教授考试题目的答案,而不是为了提供真理。周远洋说自己倒是愿意瞭解,是不是大部分人都那样想。 我想,周远洋本身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房间里摆着他从小就学的钢琴,他考过了业馀八级,但是因为学业没能继续下去。他的卧室里放着成打的cd、淘来的磁带。他的耳朵里随时塞着ipod耳机。 一起吃宵夜的时候,周远洋经常问我关于画室的事情,而且听得很仔细,时不时地会问他一些问题,比如素描考试的考题,还有水粉顏料和水彩的区别。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成绩很好,就和每一个成绩太好的学生一样,他也形成了一种对智力的追求高过艺术的气场。况且舅妈也说过,周远洋的志愿就是去医科大学,以后能在大舅的私立医院工作。 周远洋从来都是默默微笑,没有一句辩解。 我从小孔中窥探,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一点隐秘。他开始表现得不自在,想要跳过音乐这个话题。 我没再追问,只是抱了抱他。原来慢慢去理解一个人,比被理解的感觉更好。有种类似壮烈的情绪充斥我的心脏,我想完完全全地理解周远洋,再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我在阿真家前面的一个街区下了车,顺着之前的记忆往那个社区走。电梯上了7楼的大平层,给我开门的是伍煒。 「快进来。」伍煒说,他用手指夹着四瓶百威,抱怨说自己来这儿也是当服务员来了。 酒瓶似乎成了我们那一代大学生的装饰品。 我拿着伍煒塞给他的一瓶酒,酒瓶比我的手要冰,我不想喝,只想赶快把它丢在哪张桌子上。没想到来了那么多人。房子里开着地暖,大多数人都把外套掛在门口,我穿过门廊,就像穿过一片遮挡视线的森林。 阿真在开放式厨房站着,一隻手扶着冰箱,和几个人聊着什么。他穿着一件绿色的毛衣,胸前有一隻吐着舌头的驯鹿头。他看到我进来,马上侧身从其他人身边挤出来。 「你好慢啊,等了你半天。」 「店里临时盘点了一遍,没办法呀,公休日都很忙。」 我环顾四周,寻找着那个身影。 周远洋在客厅,坐在皮沙发的扶手上,和一个女生说话。女生有意无意地把手肘搭在他的大腿上,捂着嘴笑。 「你品味很好。」我听到那女生说。 「过奖了,你也不错啊。」 我不知道他们在投入地聊些什么,只看到他们拿着手机,交换着什么资讯。 周远洋抬头时看到我,对我挥了挥酒瓶,我扬扬下巴,回应一个并不热情的招呼。 「来了喔。」 「嗯,节日快乐。」 我们都收回目光。 我跟着阿真去了卧室,把外套脱在那儿,也换上一副更适合假日气氛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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