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第2/2页)
而看着泣不成声的孩子们,她的眼底也逐渐滚烫,视线跟着模糊起来。 她想起父母说过的话,自嘲地想,是她还不够勇敢吧,说好不哭,说好要笑着离开的,最终也没能做到。 她知道人生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琐碎的,稀松平常的,只有小部分时刻才有极致的喜怒哀乐。等到垂垂老矣,坐在火炉边回想此生时,也许只会记得几个模糊的瞬间,比如人生中第一次体验生离死别,比如某一次离家出走觉得被全世界抛弃,再比如热恋时用力到濒临窒息的吻、分手时仿佛永不干涸的泪。 在乏善可陈的人生里,生命的悸动因罕见而珍贵,可人活着不就为了那几个瞬间吗? 祝今夏边笑边哭。 她想,真好,她又多了一个瞬间。 那天黄昏,从教室离开,她在楼道里缓了很久,才擦干眼泪走进时序的宿舍。 推门一看,时序已经回来了,正在昏黄的厨房里熬汤。 外间狂风大作,天昏地暗,温度奇低,而他静静地站在灶台前,手里还拿着汤勺缓缓搅动,回头对上她通红的眼,动作忽而停下。 祝今夏进屋就闻见了一阵奇特的香气,怔怔地朝他走去——锅中,四条高原湖泊里的小鱼熬出了一锅雪白鲜美的汤。 她张了张嘴:“……不是说变天了,捉不到了吗?” 时序笑笑,视线在她泛红的眼圈上停留片刻,才收回视线,一边关火一边轻描淡写说:“多花点时间,总能捉到。” 话音刚落,顿珠从外面咋咋呼呼冲进来,边跑边说:“听说今天山上下雹子了?” 祝今夏一怔。 时序过了一会儿才应声:“嗯。” “这鬼天气你还去抓鱼?”顿珠跑进厨房一看,“艹,还真给你抓到了?” 他啧啧称奇:“你可真行啊,老于说水都要结冰了,雹子噼里啪啦往身上砸,大家都上岸了,就你在里头待了大半天,捉不到愣是不走。咋的,你跟这鱼有仇啊?” 祝今夏倏地抬头,这才来得及打量时序,他穿了身黑衣服,脚下还踩着雨靴,不仔细看看不出。她伸手一摸,湿的。 再看头发,因为发质硬,总跟针扎的一样,也看不出干湿,仔细瞧才看见发梢的水珠。 她捏着手心,“……回来怎么也不换衣服?” “没时间了。”他没有回头看她,还是平平淡淡的一句。 祝今夏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时序动作利索都尝了口汤,火候到了,盐味够了,才盛了一碗递给祝今夏。 “尝尝。”他说。 祝今夏听见胸口沉闷的心跳声,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只能机械地接过汤,小口抿了抿。 “怎么样?”时序观察她的表情。 “好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时序笑了,端着汤往客厅走,边走边说:“好喝就行。” 不枉费他在冰雹里捞一场。 顿珠还追在他身后,一边上蹿下跳说你还不去换衣服,这鬼天气真当自己国防体质呢,一边又被锅里的香气逼得口水直流,当即拿碗筷给自己安排上,最后还不忘回头。 “祝老师,快来喝汤吃肉!” “唔,就来。” 祝今夏捧着碗站在厨房,慢慢仰起头来,吸吸鼻子,努力把热气逼回眼睛里。 她想,他日坐在火炉边上,大概有无数的瞬间都包含中心校吧。 太多了,太多个难忘的瞬间,太多张不愿忘记的脸。 第五十八章 在中心校的最后一天, 祝今夏没能睡好。 那天晚上,直到夜里十一点前,都陆续有孩子到访。大人们睁只眼闭只眼, 他们便趁机绕过操场, 跑进小楼, 小心翼翼敲开门,送来一封又一封信。 信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沿处还有毛边, 信上有字有画, 有的折成桃心形, 有的折成千纸鹤。 起初没看明白孩子们都鬼画桃符了些什么, 直到看见某副“画作”的右下角标注:《我的老师》。 祝今夏总算明白过来,画上那个惨不忍睹的火柴棍小人是她, 背后的一堆火柴棍是孩子们自己。 信上的内容也五花八门, 叫人啼笑皆非—— 亲爱的祝今xia老师: 我是五年级的扎西志玛, 你明天就要走了, 我们会很想你的。你是我们最好的老师, 长大后我一定会暴打你。 祝今夏:“……” “报答”写成“暴打”,她把学生教成这样,确实该挨打。 然后是丁真根嘎, 信的开头,小家伙一如既往语出惊人: 亲爱的祝老师: 您好! 第一次吃火锅那晚,我就被您的美貌深深迷住了,从那一刻起,我就想当您的学生。幸运的是, 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心声,他把阿包老师调走了! 祝今夏:“………………” 阿包要是看见这封信, 丁真根嘎的屁股一定会开花。 还有即兴发挥,写起小说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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