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惟命是从的小圈子 (第2/6页)
那样看重。在他脑子里翻滚的源源不断的消息只给他造成了一种混乱的印象:在这场游戏中我方略占上风,但要完全取胜还得苦苦地慢慢奋斗。他童年时曾常常觉得好奇,不知道生活在那激动人心、脍炙人口的葛底斯堡战役与滑铁卢大捷的日子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知道了,但他并未意识到他知道了。他仿佛觉得这场战争不同于所有其他的战争:散乱、拖沓,而且毫无戏剧性。 他正在前往参加一些比历史上任何战役都不逊色的伟大战役。可是在他眼里这些战役只不过是一些令人作呕的、复杂的、累人的次重量级摔跤比赛而已。只有在以后的岁月里,在阅读描写这些他自己参加过的场面的书籍时,他才会认为他的这些战役是战斗。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到了他的青春的热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时,他才会用被煽燃的记忆的余辉来温暖自己,回味他,威利基思,也曾参加过圣克里斯宾节(10月25日)的战斗。 一连两天“凯恩号”都是在灰暗凄冷的阴雨天气中航行。日常吃的饭食是潮乎乎的三明治,吃饭时还得靠紧身边固定的支柱,由于军舰剧烈的颠簸、摇摆,睡眠也是睡一阵醒一阵,睡不安稳。对比在岸上休假时的美好时光,舰上的官兵们觉得这一连串的悲惨日子比他们经历过的任何一段时间都更加难熬。大家心里都觉得他们是被永远困死在一个漂在海上的湿漉漉的地狱里了。 第三天,他们终于闯进了南太平洋那阳光普照的蔚蓝的海域。潮湿的粗呢子夹克、毛线衣、风衣全都不见了。身穿折缝笔直的咔叽布制服的军官们和穿着蓝色粗布工装的水兵们又开始看到彼此熟悉的样子了。固定家具的绳子被拿掉了。早餐也恢复供应热食了。弥漫全舰的阴郁气氛与普遍的少言寡语变成了对假期生活笑语连篇的回忆和自鸣得意的吹嘘。从某种意义上说,水兵的缺员对这一过程的恢复也不无裨益。那些宁肯被送上军事法庭也不愿随奎格继续冒险的人都是些乖巧的、心怀不满的、容易灰心丧气的家伙。而回到“凯恩号”继续工作的水兵们都是些性情开朗的小伙子,虽然他们咒骂起这艘破旧的军舰来是那样咬牙切齿,酣畅淋漓,但他们还是喜欢这艘老军舰的,并随时准备着与它同甘共苦。 就在这天,威利的生活向上大大地跳了一个台阶。那天,他担任正午至下午4点在甲板上值勤人员的领班军官。基弗亲临指导以便纠正任何灾难性的错误,奎格舰长也亲自全程监视,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时而打打瞌睡时而平静地眨眨眼睛。威利无可挑剔地值完了这一班。其实事情很简单,只需在护航舰队曲折行进时保持好本军舰在整个屏障队列里的位置就行了。不管他内心多么没有把握,表面上却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坚定地操纵着这艘军舰。在值班结束时,他拿起铅笔在航海日志上写道: 12点至4点——航行中一切如前。 美国海军后备队少尉 威利索德基思 他在港口里值班时曾多次在日志上签过名,而这一次却具有不同的意义。他在签名时在名字的写法上额外加了一笔花体,欣喜得好像他已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了一份有历史意义的文件。 他怀着满心的喜悦走下梯子走进军官起居舱,高兴地拿过一摞已译好的电函起劲地工作起来。他就这样干着,直到新来的司务长助手拉塞拉斯,一个脸盘可爱、有一双棕色大眼睛的矮胖黑人小伙子,碰了碰他的胳膊,求他腾开地方以便摆桌子准备晚饭。威利收起他的译码机,从咖啡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躺在起居舱的长沙发上翘起两条腿,有滋有味地慢慢喝着。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海顿的四重奏,原来是无线电报务室里的小伙子们还没注意到它,所以没有关掉。拉塞拉斯在餐桌上铺了一块新洗净的白桌布,叮铃咣啷地摆放好一副副银餐具。从厨房那边飘来一阵阵烤牛肉的芳香,司务长惠特克穿着他那身崭新的咔叽布制服正在那里对炊事员们发号施令。威利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舒服地蜷缩在那微微摇动的长沙发的一角里。他环顾起居舱,舱壁上新刷的浅绿色油漆,棕色的皮革摆设都更新了,铜器都擦亮了,椅子也都擦得锃光发亮。他心里说,世界上毕竟还有一些地方还不如“凯恩号”军舰的军官起居舱呢。 之后,其他军官也哩哩啦啦地进来了,全都刮了脸,穿着干净的衣服,心情愉快而又饥肠辘辘。所有往日的玩笑话又都扯了出来。威利看着他们觉得他们既有趣又欢乐:哈丁生儿育女的好本事,基弗的小说,舰上差劲的淡水(“佩因特的毒药”),以及马里克那位新西兰女友脸上的七个疣子,而最新的笑料要算是威利基思的唐璜式的才干了。舰上的官兵们都在大修期间远远看见过梅温几眼,她那种妖娆的风姿已成了大家艳羡的谈资。联想起在珍珠港时到舰上来找威利玩的那两个漂亮的护士,梅的出现更使这位少尉获得了对女人具有神秘魅力的声誉。 男女关系成了军官们就餐时乐此不疲的新话题。但凡性问题成了聊天的主题时,人人就都可以成为喜剧家了。一个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的哼哼声就能产生很好的谐谑效果。威利倒也乐得被大家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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