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第2/2页)
究竟是深夜还是黎明。 就这么望着他的身影,亦泠的意识还未完全回笼。 屋子里的气氛太煦暖平和,一时间她甚至都没想起自己为何晕倒。 直到谢衡之拿起汤匙盛汤,陶瓷碰撞出清脆细微的声音,他没回头看床上的亦泠,却径直说道:“又睡了一天,不吃点东西?” 过了许久,谢衡之已经盛了半碗冬瓜汤,床上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亦泠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坐到谢衡之对面,端起瓷碗小口小口喝汤,眼睛时不时偷瞄谢衡之。 他的神情又恢复如常,所有情绪都藏在眼底。 等了许久,亦泠都没有等到他提及亦昀的事情。 反而还极有耐心地替她夹菜盛粥,仿佛只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直到亦泠碗里的清粥快见底,他才开口道:“亦家小公子已送回府上去了。” 亦泠目光凝滞了片刻,动作却没停,汤匙轻轻搅动,一口接一口地喝粥。 见状如此,谢衡之又补充道:“没死,最多半月下不来床。” 对亦昀来说,只挨打确实算谢衡之手下留情了。 但是将他这样送回亦府,以她爹娘的性子,必定还有一等毒打等着他。 此外一年半载内,恐怕他也无法踏出房门半步了。 不管怎样,能保住命就是好的。 因此亦泠没再多说,直至填饱了肚子,终于抬起头直视谢衡之。 “没死就好。”她接过谢衡之递来的丝绢,缓慢又紧张地擦着嘴,“毕竟我也没真的出事。” 谢衡之“嗯”了一声。 亦泠又说:“想来他也是因为我砍了他姐姐牌位一事才对我怀恨在心,此事上,我确实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谢衡之还是点头。 他的反应太平静,平静到亦泠觉得他憋了一肚子坏水儿。 “你……当真放了亦昀?” “说放了便是放了。”谢衡之瞥她一眼,“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亦府瞧瞧。” 亦泠哪儿敢再多说,起身便往床榻躲去。 走了几步,她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疑惑地看向谢衡之。 出事的地方是西山围猎场,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亦昀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设局,背后的主谋必定另有其人。 他难道想不到吗? - 是夜,合欢殿。 此次亦泠遇刺之事并没有声张出去。 就连昨日在西山的众人里也只有太子与沈舒方知道实情,其他人得到的消息都只是亦泠意外落水。 但钰安公主是始作俑者,事发当时她就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彼时,她正在合欢殿后的院子里踱步,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怎会发展成这般。 她明明吩咐了自己的人,不必真的要商亦泠的命,只是与亦昀演一出戏。 即便暴露了,她也可以强说为自己稚子心智,玩闹一场,谁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可那两个侍卫怎会真的杀了谢府的侍卫,还差点让商亦泠淹死在湖中。 钰安公主再刁蛮也知道商亦泠的身份,不仅是谢衡之的正妻,名震天下的大才女,还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死去的刺客又明摆着是她合欢殿的人,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自事发后,钰安公主还未合过眼。 再想到自己之前还挟持绑架过商亦泠,她更是时时担惊害怕,不知谢衡之会如何与她清算。 可等啊等,等到了今晚,谢府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钰安公主不知不觉踱到了池边。 垂眸看去,湖面上映着她的倒影。虽模糊不清,却依稀可见珠翠华服的轮廓。 仿若九岁那年,父皇为她举办的生辰宴。 举国欢庆,整个皇城张灯结彩,笙歌鼎沸。 她穿着华冠丽服,由圣上牵着接受所有人的恭贺,尊荣无与伦比。 那时的谢衡之还不知道在哪个穷乡僻壤讨一碗稀粥呢。 是啊,她究竟有什么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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