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1/1页)
他是个病人。 薛闻又继续欲言又止。 看上看下就是不正眼看秦昭明,生怕看到一点不该看的,十分有自觉。 但秦昭明显然不知道自觉二字怎么写,他还晃悠着直接到薛闻身边,问:你有话不妨直说。 薛闻差一点被怼了一脸,暗想自己活了两辈子了什么没见过 但这种场面她真的没见过。 我是想说,天气严寒,即便年轻也应该保重身体。 她犹豫一下,又解释道:我不是不直说,是不知该要怎么说。 薛闻自己也必须承认,她虽然脾气看起来温和,但上辈子也是气势如虹地压过人的,但不知怎么的,重来一次后她在心底里打足了草稿说出早就想说出口的话,到了喜欢的地方。 可她却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怕张口结舌,让旁人说她不好。 即便蔡 大娘并未给她过压力。 可她还是晚上不睡的时候会琢磨白日里对上这个帮工的要怎么说话,对上那个摊贩要怎么开口。 这都只需要腹稿。 可秦昭明不同啊,他本身脾气就从没猜出来过,关联她的上一生却又与她的悲哀毫不相干。 她想要亲近,却又不知道要怎么亲近。 当然,这是以前。 眼下这情景,太近了些。 秦昭明听了心里总算有个慰藉,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只有能吃饭这一个好处,果不其然,谁都忍耐不住要和他亲近。 于是压着上挑的嘴角,凤眼上扬,忍着想要戳一下薛闻酒窝的冲动理所当然地说:你是救命恩人,莫说是直说。 就是想让我以身相许都行。 恩人姐姐。他慵懒地笑起来,用强硬的态度说示弱的话语,独属于少年的清澈嗓音也多了几分缱绻。 有话需要直说,不然我还以为你嫌弃我,想要赶我走呢。 不必以身相许,不必不必。薛闻赶紧反驳,脸颊微红。 薛闻只是怕说话讨人嫌,又不傻,自然知道秦昭明显然和上辈子一样自己会找乐子,就是以前看别人是乐子,现在看自己是乐子。 那就是想让我当牛做马? 姐姐,你好狠的心呐。 哼。 秦昭明顿时有了扳回一城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类比的话便和他五岁那年射箭一弓射猛虎双眼,两弓射死一只虎,而后带着虎崽充入他御兽园差不多。 然后他就听着人吞吞吐吐:既然你非要以身相许,那可以又以身相许又做牛做马。 低头一看,正是她含笑的酒窝和狡黠的双眸。 薛闻被不该看见的又冲了一眼,连忙别开眼。 心里盘算着对啊,她是救命恩人她怕什么。 更何况重生前她都二十九岁,按四舍五入她都有而立之年。 虽然她重生才几月,但她现在都快十五岁,加起来一同活了四十五岁。 再入一下,她都五十了! 再入一下,她都一百长寿老人了,怎么可能还跟从前一样被他说的反应不过来,这不,傻了吧。 咳咳。 她轻咳一声,抬起眼眸,手指在衣袖掩藏中不自然的交叠起来,但面上依旧从容不迫的模样:那我们认识一下。 薛闻,立春生的,她们都叫我春晓,给蔡大娘帮厨,然后还在院子外头弄了些小买卖。 秦昭明: 他还停留在那个又以身相许又当牛作马当中呢。 这人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秦昭明清清嗓子,开始和他的救命恩人讲述这些年的悲剧人生。 薛闻听到最后,在脑袋里回了回锅,总结起来眼前这人便是:好赌的爹,早死的娘,群狼昏死的兄弟们,还有俊美但破碎的他。 好惨。 竟然这般惨烈。 薛闻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悲剧的,所有人都误会她,即便人在尊位却偏偏要受人排挤和冷言冷语,想做的事儿做不成,喜怒都要被装进框架里,必须做到无可挑剔、无可指摘才算好。 她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她也早就不是薛闻,她成了曹国公夫人,成了沈夫人,成了沈母。 唯独不是薛闻。 可她来到并州,见到高门绮户之外另外一种场景。 好多人,他们想的是冷,想的会不会冻死,想的是会不会饿死,可也有人想的是雪景烂漫,是银装素裹,是沐雪便做白头约。 同样的雪,完全不同的心境。 薛闻并没有因为这而觉得自己的委屈不是委屈,但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想要看的那片广阔天地下的另一面。 她没有后悔,只是很唏嘘。 想尽自己的力量来改善一些而已。 而她听着秦昭明的话也并没有因为查查在先而觉得不过如此,所有的苦难因为苦难本身就已经很苦,为何还要比较。 别怕,只要你想,你可以在这待很久。 她看了看外头壮阔的成果,想起蔡大娘是如何劝解自己好好待着,又补充:不用做这么多事儿,养伤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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