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第3/3页)
是掛着笑,「王爷在皇上面前保了臣,臣当感激才是。原本臣和家父,名声也摆在那里,成天有人说,被王爷权做理由一用,不算什么。」 单看他神情,的确云淡风轻的,没什么芥蒂之处。 我道:「云大夫不怪本王多事就好。月华阁去不成,本王府中倒也有处幽静所在,一直没请云大夫去过,名叫近水榭,不如今天在那里痛饮?」 我引着云毓走上去近水榭的浮桥,回忆那日我引然思过来,何等小心翼翼,有些好笑。 云毓站在廊中望望开阔的湖边,敲了敲手中的摺扇,「王爷的这处水榭好生风雅,原来最后园还有这么个地方,难道一向是王爷的金屋藏娇处?」 我推动石鹤,收起连着岸边的浮廊,云毓称奇,又道:「方才臣恐怕猜错了,这浮桥一收,倒像个水牢,不会时王爷当日被先怀王殿下关起来读书的地方吧。」 我道:「云大夫还真厉害,竟然猜着了,看来你在御史台而非刑部委实屈才。」 云毓轻声笑了笑。 此时此景此人,比之当日当时的然思,迥然两番形容。虽然景色没变,但换了人,也换了心境。 我看着清风里愜意望向湖心的云毓,一直压在心中的一个念头又动了动。 我和云毓,在水榭中近水栏杆处最敞亮所在坐,软籐椅,小方桌,一坛好酒,几样精緻凉菜。 云毓微眯起眼道:「王爷这处水榭,夏天好乘凉,可能冬天就有些冷了。」 我道:「父王当日,最爱十冬腊月天把我赶到此处念书,整个水榭像个冰窖,生十个火盆都没用,我上牙下牙直打架,还要忍着看兵书。还好,后来,他当我是块朽木了,这罪也算受到头了。」 云毓举杯凝望着我,「来日王爷龙袍加身,得主天下时,先怀王殿下于九泉之下,一定甚是欣慰。」 我忍不住笑道:「欣慰?他老人家不从棺材里跳出来拿刀砍了我就算好了。父王一生,只知道报效皇上,尽忠江山社稷。却背上包藏谋反之心的罪名,这就是所谓忠臣的下场。」 我斟了一杯酒,也端在手中,转了两转,「正因如此,本王方才看透了,什么是忠,什么是奸?天下本就不该总是谁的,既然已背了駡名,何不坐实?如今骂本王的那些清流,待来日本王坐在御座之上时,还不都要一样的跪地叩首,高呼万岁。至于父王,他若地下有知,正好也能看看,他所谓的朽木,如何掌握天下。」 我这番话,对着湖,迎着风,说得热血澎湃,慷慨激昂。 云王两家都是人精,云毓方才露话试探,不知存有何意,我如此一番,应该能定一定他的心。 云毓道:「王爷今日,难得抒发豪情。」 我淡淡道:「可能因为举事之日眼看将近,有些按捺不住了。」 云毓微笑,「臣父子,都更按捺不住,要看王爷登上大宝,不过近日正是佈署最要紧时,虽不想按捺住,却也不得不按捺。」 我趁话道:「你那日让本王去朝中时,千万留意,不知留意何事?」 云毓抿了一口酒,方才道:「家父前日收到消息,嘉王似乎攥了些兵权,北边的几支兵,应该进了他的手。这次六王宴,不知王爷有无从其态度中探出一二。」 怪不得这次在朝堂上,嘉王的腰杆硬了许多。我道:「嘉王这是要老雁展翅傲笑冰霜,他蛰伏许久,不知那些兵抓在手中,是否手生。」 云毓又抬眼看了看我,放下空杯,「如今局势,佈线经纬,一根根都要密要紧,要一丝不漏,又处处皆要小心算计。」 他的神情间,隐隐有些倦意疲累,假如无阴谋,无算计,天地间都如同这座敞亮的水榭,如此这般对坐饮酒,赏玩湖色,又该何等舒畅愜意? 可惜世间事不能随心改定,假如无阴谋,无算计,云毓又怎会近我,这样对坐饮酒,观湖纳凉更不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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