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之物语】(4) (第12/20页)
知道,十兵卫这个人的内心,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洁净无瑕,但,她对于这个男人,在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幻想。 ——只不过这次打探之后,十兵卫对自己仍然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对于归蝶而言,自己在黑暗中好不吞易保留下来的一丝光明,似乎也就此彻底幻灭。 于是,当她来到尾张之后,她并不对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保持任何的希望。 而她之所以很欣然地前往那古野城,是因为她早已对美浓的一切都绝望了。 临行前,对女儿满眼不舍的蝮蛇,特意送了归蝶一把锋利的肋差——那是他前几天特地跑到稻叶山城附近的关市,请名刀工匠字号「关孙六」 特地打造的。 「归蝶,拿着。记住:如果尾张的那个小子,织田三郎信长,当真是个大傻瓜的话,到时候,你就用这把刀刺向他!」(这样的话,我就先拿下尾张——尾张,加上美浓丰茂的水土粮草,可助我得天下!)可就在道三坚定地看着女儿,心里默默打着算盘的时候,归蝶却冷冷地说道:「这把刀,或许会被用来刺向父亲您,倒也说不定呢!因为或许美浓,将会是天下之祸源!」 蝮蛇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儿,顿时愣了片刻,随即又哈哈大笑。 这个笑再后来,被无数人赋予了各种的解释,有说是斋藤道三在赞许女儿也像自己一样阴狠,有说是道三通过女儿对三郎的心有灵犀而初步了解了织田信长是个什么样的人、而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是没嫁错了女儿而感到高兴,但其实,只有蝮蛇自己知道,他只是在用着这种放声大笑来掩盖自己的落寞与尴尬而已。 (她恨我,归蝶在恨我……我自己的女儿,恨我。)他从归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灰暗的东西。 其实从那一刻开始,蝮蛇老了。 甚至从那天 起,他便经常向身边的亲信十兵卫和猪子兵助问起: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此放下一切,带着深芳野、小见之方以及其他的姬妾,回到京都的那个油屋去找阿万,做回那个叫松波庄五郎的男人,去好好地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但是并没有人清楚,归蝶为什么要向蝮蛇说出那样的话。 就连归蝶自己都不清楚。 (或许,我只是不想再回到美浓。)她接下来,只希望尾张的那位三郎大人,能够不像土岐赖纯那样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就好了。 但是很意外地,那个「大傻瓜」,其实是个很有趣的男人。 在「祝言」 婚礼上刚看到那家伙的时候,归蝶就被吓了一跳:在这个人人吃不饱的时代,归蝶原以为自己那个养尊处优、力大无穷的兄长高政才是这日之本列岛最高的男人,斋藤高政身高六尺有余,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身高却将近七尺半;而且此人身上套着黑色肩衣而熨斗目大袖却为白色的肩衣袴,此人的肤色却常年被晒得一身麦麸色,看起来,活像一张紫苏叶垫着一只白白净净还卷了红豆沙馅料的饭团;而他的前半边额头也剃了秃,据说他这是家老们硬要他好好对待今天这次祝言、而一拥而上亲自给他摁住而剃的「月代半」,就在昨天他留的发型还是那种发帘遮眼的茶筅脑发型、后脑勺上还留着冲天辫,而此刻他的脑门上,或许是因为在剃头的时候挣扎得太厉害,还留下了明显的两条血痕;并且,这家伙虽然身材魁梧、一身干练的腱子肉、唇上还留着八字胡,但是他的长相却多多少少 有些女人的清秀,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口圆唇珠,这样的一个美男子却愣被剃了个月代头,他这副模样,在归蝶看来相当的滑稽。 但是归蝶却在此刻犹豫了,她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那把肋差,随后对于祝言上发生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心不在焉;出乎自己的意料,除了两人行对拜礼的时候,整场婚礼下来,这个大傻瓜基本上没看自己几眼——这对于在美浓走到哪都会吸引无论男女的目光的归蝶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在当晚到了圆房的时候,默默握着手中短刀躺在床褥上的归蝶,还在想着,这个男人究竟是会如同十兵卫那样温柔地哄骗自己、还是像赖纯那个混账东西折磨自己,她却没想到,自己等了一夜,等到自己都睡了好几觉,那个傻瓜都没出……(他不喜欢我么?他认为我不美么?认为我不美的男人,这还真是第一个……或者说,他知道我在赖纯那里的遭遇,而就此嫌弃我么?)(他要是单纯嫌弃我也就罢了,但如果,他要胆敢像赖纯那样轻慢我,那我定会让他尝尝「关孙六」 的刀刃味道!我……)「欸?」 结果就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大傻瓜满身鱼腥味地推开了移门:但见这家伙笑呵呵地走进了屋子,穿着两边袖子都被剪裁短了的武士袍,一手拎着一布袋子桃子,一手拿着一根竹竿,竹竿搭在他的肩膀上,伸向后背的那端上头,还挑着一根绳线,两头各用一只鱼钩勾着一尾活鱼。 也不等归蝶问,那家伙一身哄臭地直接坐到了归蝶的对面,乐呵呵地开始跟归蝶讲着:原来这家伙昨天在祝言上觉着烦闷,便趁着在婚宴结束后家臣们打道回府的时候,自己换了这身奇怪变装熘了出去到了城下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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