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声音安抚柯一星。 “别哭了,没事的,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这些话表面上是在安慰柯一星,实际上他在安慰自己。如果真的没事,为什么柯一星哭得撕心裂肺并且全身都在发抖?为什么柯景山和薛尔雅一动也不动?为什么他不敢抬头看一眼被撞得稀巴烂的前座? 在那个时刻,恐惧席卷了他的心头。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柯一星紧紧抱在怀里,用不停歇的呢喃消磨漫长的等待。 鸣笛的救护车从远处接近,声音穿透雨幕钻进柯明澈的耳膜。他似乎闻到一股让人安心的消毒水味道。 终于,包裹他的蛛网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但是他的呼吸并没有因此变得顺畅。 到医院后柯明澈不顾护士的劝阻,拖着骨折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挪到抢救室门口。 医院走廊苍白而空旷,他还记得天花板有盏灯坏了,每隔几秒就会闪一下。 大概闪了有一千一百七十二下后,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面露遗憾地走了出来。 从那时候起,他就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噩梦,这个噩梦一直持续到现在,甚至会持续到将来。 他知道如何结束这个噩梦,但柯一星还在这里,所以他哪也不能去。 为了给柯景山和薛尔雅选一块好点的墓地,他擅自花掉了单位给的抚恤金和部分事故赔偿款,剩下的钱办完葬礼后还够他和柯一星生活半年左右。 然而,他要考虑的不是这半年该怎么活,而是半年后他们该靠什么活。 老一辈的人去世得早,亲戚们都只接受再多抚养一个孩子,这意味着他和柯一星必须分开。 他做不到。 从前他为柯景山和薛尔雅而活,他们去世后留下了柯一星,他便为柯一星而活。 柯一星就是他的命。 他的固执让所有亲戚束手无措,只好放任他们两个自生自灭;再加上柊市是个小城市,没人觉得他们该去福利院,只觉得他们好可怜。 至此,他和柯一星成了一对没人照顾的孤儿。 说没人照顾未免有些极端,至少邻居们都是发自内心地关照他们。 周末一到饭点,敲门声便如约而至,今天不是这家多炒了个菜,就是那家多炖了只鸡。明明都是三口之家,烧菜做饭却算了五个人头。 这种由同情心散发出来的善意之举让柯明澈浑身难受,但他没资格也没能力拒绝这些人慷慨大方的施舍。 只是接受的帮助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剩下的只有柯一星一人,他的生活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 柯明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五,离闹钟响还有十五分钟。 反正他也睡不着了,索性眼泪一抹直接下了床。 浴室离柯一星房间有一段距离,尽管如此,他洗漱的动作依然很轻。 柯一星似乎对“死亡”这件事没有特别深刻的认知,他只知道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但有哥哥陪着,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 偶尔他会对柯明澈说想爸爸妈妈了,柯明澈便会买两束鲜花,把他带去墓园。 往往旧的花束还没枯萎,新的花束就堆积之上。花瓣上沾染的露水在陡然增加的重量下滑落,于深灰色墓碑底座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 柯明澈强忍心中那股巨大的悲伤抬手擦拭。冰冷的花岗岩和人类的皮肤并无相似之处,他却觉得自己像在抚摸柯景山和薛尔雅。 这种违和感每次都会令他更加难过,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柯景山和薛尔雅是真的离开了。 墓碑上停留的蝴蝶,草地上歇息的麻雀,甚至偶然吹来的一阵风都会让柯明澈感觉是柯景山和薛尔雅放不下心,回来看看他们过得到底好不好。 就算说“过得不好”他们也回不来,所以柯明澈只能自我催眠般地回答:“放心吧,柯一星和我过得很好。” 时钟指向七点二十,柯明澈在餐桌上摆好早饭后来到柯一星房间叫他起床。他轻轻推开门,没想到柯一星早就下了床,现在正在叠被子。 “今天怎么没赖床?”柯明澈过去搭了把手,帮柯一星扯住被角。 “做噩梦了,不敢睡。” 柯明澈心里顿时一紧。刚出事那几天柯一星每晚都和他一起睡,后来大概是觉得这样不够男子汉才主动要求分开睡。 柯一星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没想到也会…… “梦见去快餐店吃炸鸡腿,一下子上来一百个鸡腿,不吃完还不让走,太可怕了。” 柯一星说完拍了拍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仰起脸睁着大眼睛满脸天真地看着柯明澈。 柯明澈:“……” 柯明澈:“那早饭还吃得下吗?” “吃得下!哥哥做的早饭必须吃得下!”话音刚落柯一星便一路小跑,直直冲向餐桌。 “慢慢吃,别噎着。”柯明澈在柯一星旁边坐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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