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上瞒下_抓住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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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住了 (第2/2页)


    野猫畏寒,穿过冰茬子草丛喵呜一声,楼上居民咚咚咚的脚步声走近,啪一下打开窗,房子里电视热闹的喧嚣声混着猫叫声,蹿到了外面。

    饭香里孩子叫嚷,全家其乐融融,更衬得这个角落阴寒冷燥。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深深呼出去,仿佛也能借着那口人家的光汲取点暖意。

    冯一诚看了看张入渊,笑了下,把帽兜给他掀起来罩着脑袋。又脱下外套,起身要走,张入渊急忙拉住:“去哪,衣服穿上。”

    “别怕,我打个电话,马上有新衣服穿。”冯一诚说,“乖乖坐着等诚诚哥。”

    摊平那件衣服,抱在膝头。两腿坐得快麻了,才等来冯一诚,张入渊抬头,高兴僵化在嘴角只是一瞬间的事。

    白草黑天里,冯一诚单薄的影子像凝固了般,静静矗立在墙角阴影中。没看张入渊,他只有那个退伍军人一半高,却很镇定:“看在妈妈曾经对你有恩的份上,你帮我把这个弟弟的学籍处理好。这是所有钱,都够用了。以后要是不够你就打欠条。先赊着,我回国一定还给你。”

    那个年轻人黑夹克长裤,浓厚眉毛死死皱着,不肯收钱:“你干什么去。你就这么点大,不许胡闹。”

    冯一诚手揣裤兜,踢到墙上发出尖锐的刺响,眯起眼,淡淡地说:“我?我么,我还不想害死入渊。他比我亲弟弟还亲,要好好地给他找学校。”

    在这个微不足道的夜晚,雪下了一整夜。张入渊拖到车上前,全身都是雪,拽了拽,却没能挣脱成年人的力道。冯一诚定定地看车开远,转过身,一口气吐到空气里,凄凄惨惨的白色。他也做出了今生最大的决定。

    跟着舅舅走,比那个黑帽兜来得强。舅舅雇了辆皮卡,不走火车也不走飞机,从边境线先开往西北去。

    “缅甸也没你想的那么差,大点的城市,学校住处很完善。很多华人在那定居,随便个邻居,都可能是某某富商。”他说,“你外公的病经不起耽搁了。反正你在国内也没亲人,去那儿也好。我还能当你监护人,多好!”

    冯一诚靠在皮卡后车厢背,脑袋枕久了发硬,动了动脖子,小心拨开衣领,拿出一只圆球坠子。坠壳里沉甸甸地放着母亲的些微骨灰。死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早已形容枯槁了,失去光泽的皮肤,不像自然死亡,而她在病上来前,还苦苦要求冯一诚把她绑在椅子上,不让她乱狂发癫,再怎么失去正常意识,潜意识仍不想伤害她的亲生儿子。

    冯一诚细细摩挲了会,低头,轻轻贴了下面颊。黑暗里他靠了没几分钟,臀下一颠,嘎吱一声,车戛然而止。前座开车的舅舅转过身,凑近板子,悄声对冯一诚说:“没油了,要不要下去透个气?”

    看来有人来检查,板子被粗暴地打开,刺眼的光一刹那注入车厢。冯一诚把坠子放回锁骨里,贴了贴皮肤,利落跳下车。

    舅舅叼了支烟,粗糙的皮肤被黄沙冰雪吹得皱巴,嘴一提,“还是换条路线保险。这儿关卡太他妈的多了,麻烦。”

    车线辗转,冯一诚抱胸坐在后座,整整三天没说一个字。舅舅讨了个没趣,把烟一扔,踩碎,讪讪提了句:“吃个饭吧。”

    附近小餐馆潦草解决了一顿,回来一看,前头封线了。几辆开边线的车尽数被扣下,人被遣返。

    火车上顿时又塞了一群骂骂咧咧的人。舅舅一个劲地琢磨,笑得发颤:“是哪儿不对了呢。哪儿呢?”

    冯一诚照旧不理睬,头微仰,眼睁到半夜才起身。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出来,扯到舅舅敏感的神经线,腕子被扣住,急急问冯一诚:“去哪。可别乱走,这都不安全。”

    “上厕所。”冯一诚甩开他的手,半夜轰隆隆的火车一刻不停歇,摸索到车厢交界地,找到车上洗手间,他洗了把脸,门外叩叩地响,便转身,开门让了让,脚步带风径直走回原路。碰倒了一个小孩,他想也不想顺手扯起,哪怕有前科,到这种关头依然不假思索随心而为。

    却没想这次他刚收回手,那只冰凉小手,顺袖口摸了上来。黑黑的车身乌漆麻黑地看不清,任何东西,在这都跟黑暗溶成一体了。

    凉手从皮肤蜿蜒曲折过,激起一阵麻感。摸索一阵,那只手忽然撒开,往前一跌,紧紧扣住了冯一诚。

    张入渊说:“诚诚哥,我终于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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