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克洛伊的决心 (第6/7页)
喜欢的乌鸦!爸爸,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拦着我。是生是死,听天由命。我只是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肯特把头靠在门上,无声地流着眼泪。他所有的伪装都一并卸下——此刻他不是受人尊敬的学者,不是教会信赖的史官,不是卑躬屈膝讨好别人的伯里克利。他只是一个希望女儿平安的父亲。 女儿说得对,他并非不知道妻子的研究。他曾怀揣着隐秘的兴奋,与妻子一同探讨异端的知识。那种感觉释放了他在教会压力下成长的另一面,那时他感觉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学者——追寻那些逝去的、禁忌的知识,而不是仅仅为教会歌功颂德。 直到妻子因为魔法离开了他。 他把妻子研究用的暗室封锁,并发誓不会让女儿重蹈覆辙。但命运终究那样无情,女儿六岁时还是无师自通地打开了暗室的大门。 他本想喝止女儿,但看到小小的克洛伊坐在妻子的书桌前的那一刻,他心软了。 克洛伊的侧脸像极了阿比盖尔,就连翻书的动作都一模一样。虽然阿比盖尔并没有陪着克洛伊长大,但这也许就是母女之间冥冥的缘分。他就这样望着克洛伊,想起了往日的好时光。 他以为克洛伊读不懂。 他以为克洛伊最终还是会走上他安排的道路。 他以为克洛伊的一辈子都会平安顺遂。 而现在克洛伊躲在暗室里,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和他争吵。 他是一个无能的男人——既不能留住妻子,也不能保护女儿。 “克洛伊,你……和你妈妈很像。都那么倔强,那么固执,自己想做的事不顾一切也要做。爸爸只求你一件事:把门打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至少爸爸能保护你,好不好?你再想一想爸爸,好不好?” 克洛伊几乎要答应了。但她很快又猜想这会不会是父亲的以退为进。她不由地硬起心肠,说: “我不会打开的。现在,不要再说话了,否则我真的会死在里面。” 肯特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上。一切都来不及了。克洛伊终究还是走上了和阿比盖尔一样的道路。 克洛伊颤抖着捧起脖子上的蛋形吊坠,轻轻一吻:“妈妈,请保佑我。” 她吹熄蜡烛,躺进法阵中心,把白布盖在自己身上,等待仪式开始。 狭小的暗室中忽然翻起阴风阵阵。一片静默中,烈酒画成的法阵燃起冰冷的磷火,数不清的微小粒子如萤火虫般四散飘逸。克洛伊的身体缓缓漂浮至半空,她心惊胆战地体验着失重的感觉,仿佛自己从高楼坠落。 法阵内的材料一件件化为灰烬消散。克洛伊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剥离感——她就像一颗被剥开壳的花生,藏在肉体中的灵魂在仪式的作用下一点点脱离肉体,飞向无边无际、虚无缥缈的境界中。与此同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不断流失。她不知道是什么,但那种失血般的虚弱感并不好受。 她看到了那根乌鸦的羽毛,不断向上飞升着,像是在指引着她。她一路追逐着乌鸦的羽毛,一同上升着。在上升的过程中,她听到了许多呓语——一开始那些呓语如同虫豸般窸窸窣窣难以听清,渐渐的那些声音越来越明显,她不可思议地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那些声音,一个接一个,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她死了吗?” “她死了吗?” “她死了吗?” “她死了吗?” …… 克洛伊不敢声张。她知道自己应该扮演一个死者。 亡灵的絮语此起彼伏,拷问着生命的重量。月桂花的精油掩去了她生者的气息,使那些飘荡的亡灵们无法发现她还活着的事实。在这片奇异的亡灵之境中,克洛伊的感觉被无限放大——那不是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或是味觉中的任何一种,那是把情感相连,就像心连着心一般,最直接也最深层的感觉。她感受着亡灵们的悲伤与喜悦,痛苦与欢乐,迷惘与眷恋,她置身于情绪的海洋中,难以自拔。那是种多么新奇、多么神秘的体验啊!脱去了肉体凡胎的桎梏,可以随心所欲地表现自己。她感觉自己的理性在不断溃散,情感的洪流即将奔涌而出。被父亲所不理解的愤懑,被教会所打压的抑郁,被贵族身份所约束的烦恼,所有的人世间的苦难在这里不复存在。她可以尽情地哭,尽情地笑,享用无处不在的自由。就这样留在这里吧,克洛伊想到。 就在这时,克洛伊忽然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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