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第2/2页)
。 丁宿之头一次如此暴怒的张寻崇,男人爆发出的力量极大,推得他连连后退,瓷碗落在脚边,摔得破碎。 张寻崇已经听不见丁宿之后面的话了,脑中只对楚钊的所作所为无比震惊。 赐,把他当作器物钱财似的赏给沈薪,张寻崇甚至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他脑中空白一片,心中随之而来便是无尽的失望和愤怒。 张寻崇冲出屋子,发现找到楚钊所在,便直奔而去。 现在守卫还算松懈,张寻崇身法飞快,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时,深入宫内。 张寻崇心如擂鼓,因为呼吸不上来,不停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楚钊,楚钊!!”远远看见辰安殿,男人再也忍受不住,怒吼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他眼底充血,这一声怒喝在空旷的皇宫之中犹如惊雷乍响,吼到颈侧额头青筋暴起,喉咙几乎嘶哑。 楚钊尚未登基,但也是皇族贵胄身份,不知比寻常百姓尊贵多少,张寻崇这样直呼名讳,实为大不敬。他又吼又骂,气势汹汹地朝着楚钊所在的辰安殿冲去,这番动静立马引来了许多皇宫禁卫,一个个穿盔戴甲,腰佩环刀,准备冲上去拿下张寻崇。 张寻崇愤怒到了顶点,理智尽失,下手几乎没了分寸,凶狠无比,速度是也快了数倍。他见有禁卫率先向自己扑来,干脆利落地抬脚踢碎了那人的腕骨! 其余禁卫看他手段凶恶,便一齐攻了上来。张寻崇人高马大,夺过受伤禁卫的武器,一时间也能应付过来,只是内伤尚未康复完全,他很快感到力不从心,内里难以为继。 十几禁卫最终将他制服在原地。 像张寻崇这样不仅擅闯皇宫,辱骂楚钊,重伤禁卫,条条罪名加起来,将他原地斩首都绰绰有余。 禁卫极其粗暴,他们蜂拥上来,在殿门前死死摁住怒骂不止的张寻崇,亦或是摁着后脑将人的头狠狠砸在地上,企图令他失去意识。男人如同发了疯的猛兽,不停吼叫着楚钊的名字,吼到失声,在头被猛撞几下后,他头昏脑涨,渐渐也就没了挣扎。 张寻崇被压在地上,脸颊紧贴在冰凉的地面,急促的呼吸吹起地上的尘土,有些灰尘甚至飞进了他的眼睛里。后领和头发被人扯开,露出脖颈,张寻崇听见刀出鞘的脆响。马上,他就要被砍下头颅,献给楚钊…… 这时,随着一声尖锐的“慢着”由远及近响起,殿内慢悠悠走出一名矮个的太监,阻止了禁卫挥刀的动作。 “先别杀他。” 张寻崇在余光里看见了一双鞋。 一个禁卫揪起张寻崇的头发,将人从地上拽起。男人双手被扣在身后,在禁卫的拉扯下被迫仰起头颅。粗暴揪起的头皮疼得他五官扭曲,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却又被更多手摁住了身体。 男人半边脸上全是灰土,咬着牙仰头看向那发话的太监,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合上双目,泪水滑下,在沾满尘土的脸颊上淌出一道清亮的湿痕。 刚刚若真的挥刀砍下,彻底了结性命,那张寻崇也算圆满了,可偏偏楚钊不准备杀他。 张寻崇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绝望了。 他被禁卫扔进了牢里。 监狱竟然空无一人,却散发着一种腐烂潮湿的气息,感觉光让人闻一遭,肺都能难受好半天。 他颓然靠在墙壁上,好不容易养好几分的身体,又挨了新伤。后背被渗水的围墙打湿了一大片,衣料黏在身上,非常难受。 这里静得只余呼吸声。 在无尽的黑暗和潮湿中,张寻崇慢慢想清了一些事情。 于楚钊而言,沈薪年纪轻轻又会驭使焚魂火,不知比张寻崇这个将死之人值钱多少倍。显然,牺牲他以挽留下沈薪是最为明智的。 原来他在楚钊眼里,或许本身就是个拿来换取沈薪忠诚的物件而已。 张寻崇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相信了沈薪的花言巧语,而其中代价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他不可能再相信沈薪,现在,却再也无法摆脱沈薪了。 浑身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张寻崇任由身体歪倒下去,躺在泛潮的干草上。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他捂住脸,情不自禁地开始呼吸加速,手指无法抑制地发着抖,滚烫的液体从指缝间淌出,越发汹涌。 许久后,张寻崇从喉咙深处发出濒死的野兽即将断气时那般的呜咽,身体也蜷缩着,时不时痉挛抽搐,不多时,他最后的心防彻底崩溃,再难以压抑声响,哭泣起来。 待到声息平复,张寻崇瘫软在干草上,感觉自己已经像死过一遍,魂灵都被那种空虚和绝望消耗殆尽了,四肢透着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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