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亲缘 (第2/2页)
存心让李瓀这儿不痛快,背地里安了削潘的心。 徐羡骋觉得有些荒唐,他话本里听过安禄山安史之乱,也听过燕王北上清君侧,知道朝廷里这么些弯弯绕绕,但当这事发生,他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受。 李瓀咬着牙,伸手去接旨,一字一句道,“谢皇上恩典——” 叶知章在一旁,背着手垂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待散了席,徐羡骋和孜特克回了院子——他们现在有两处院落可以住,实际上睡在一处,另一间房用来堆些杂物。 “狄恰将军?”孜特克问,这事就连他一个无名小卒都觉得疑惑,“我不明白,中原的皇帝这么封的意思,叶知章大人,不过一万来兵,在西域并无根基,封了这个官职,又让他号令这么多兵,也没人听他的。” 徐羡骋皱着眉,他其实心里有了些猜测,但又不能确认,他摸着孜特克干燥的手心,在那儿画圈,“估摸着是想让世子和叶将军斗将起来,拼个你死我活。” 孜特克越发糊涂了,“老侯爷之前一直好好的,世子殿下数上几辈也有兀羌人祖宗,大家都是服的,叶大人是京城人,初来乍到,他怎么合适呢——” 徐羡骋听见外头有声音,他顿了顿,示意孜特克小声,望向后头传话的那人,“什么事。” “叶大人吩咐徐长官去见他。” 徐羡骋望了那人一眼,又望了满脸不解的孜特克一眼,“我去去就回。” 徐羡骋到了叶知章的院落,叶知章以清廉着称,纵然位极人臣,院落修缮朴素,难以看出这是钦差大臣的下榻之地。 “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徐羡骋开门见山道。 叶知章放下手里的书,借着烛光,徐羡骋望见这位钦差大臣的脸流露出一丝落寞。 “我叫你来,你没有告知其他人罢?” 徐羡骋道,“这夜深人静的,我敲锣打鼓通知了一路呢。” 叶知章笑了,“皇上如此地加封我,怕是龙体欠佳,时日无多,急着为太子铺路呢。”他示意徐羡骋坐下。 徐羡骋摸不清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犹疑地坐下了。 “你怎么这般谷里玛嚯的,”叶知章道,“看什么事都防备得很?” “大人到底是谁?”徐羡骋冷不丁出声道。 叶知章气定神闲道,“你什么意思?” “姓陆的是巴里人,只有巴里人才说的谷里玛嚯,我从没有听起有别处人说过这样的词,我之前就奇怪,大人明明是京城人,怎么又习得土话,又会听羌语,莫不是,以前就是我西域人?” 叶知章露出一个笑,“你倒是反应快。”他抄起剪刀,剪了焦黑的灯芯,灯芯咔擦地断了,燃出缕青烟,“陆洵从前是我与发妻之子,后面遇上荒年,我随客商过活,一路上九死一生,进了京,从了军,改了如今岳父家的姓,才有了今日一番成就。” 徐羡骋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他的内心惊涛骇浪,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徐羡骋一时间觉得好笑,果然只要是姓陆的,祖传的冷心肠,寡廉鲜耻,这样没良心的话,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姓陆的以为他爹死了,原来只是抛妻弃子,做了达官贵人的乘龙快婿,早就乐不思蜀了,哪儿管得上在西域的妻儿老母呢。” “我问你,”叶知章面色不改,气定神闲,仿佛徐羡骋斥责的不是他一般,缓缓道,“皇上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在西域立一个根基浅的异姓王来掣肘定西候一系,”他捏着胡子,“我只有两个女儿,侄儿也多不成器,如今,见了你,我心里五味杂陈,想起我发妻,我那儿子,自觉亏欠许多,我问你,”他缓缓道,一字一顿,“若是我让你来做这个异姓王,你当不当得?” 徐羡骋回头,斩钉截铁,恨恨道,“我不稀罕什么异姓王不异姓王的,想起那姓陆的就恶心,你也是,一天天的沽名钓誉,不就是个抛妻弃子的陈世美第二?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他越说越恶心,浑身不自在地发起抖,抬脚就走。 “你自己不怕死就算了,”叶知章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话,慢慢道,“那羌奴的命,你也不稀罕了?你做了逃兵,他收留逃兵,这事——你当真不怕?” 徐羡骋回过头,赤红着眼,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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