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佛的人 (第2/2页)
书案跟前铺开两张草纸。又招手要金玉枕过来。 “学生愚笨,并不全然明白。学生只知道,两位老师学识深厚,衡钰一辈子亦学之不尽。如今也仅仅懂得些皮毛而已,还不到能向两位老师脱蒙的时候。”金玉枕随着老师的动作走到书案旁边,接过他递来的笔,手下自然地默起了。 两人动作间十分熟练,或许已进行过百遍。 “你不必说些诳话。你四五岁时就到了我身边,那时的我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如今你会是一个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人都交口称赞佛面仁心的人。”孟从闻又去烧炉子了,他在教室里支起一方茶炉,烹茶之事从不假手于人。他好喝野茶,常走访民间,收些贫苦茶农的粗制茶叶。金玉枕有幸也喝过几回,不怎么适口,后来孟从闻再未煮给他喝。 金玉枕抄经时容色淡漠,既不见对佛法的崇敬,也不见对经书的热忱。但落笔端正,极有分寸。 听到老师提及他年幼时,金玉枕少见地微一皱眉,下笔虽未慌乱,“而我皆已失”的“失”字那一捺却逸了出去,与拘束的前文相比,显得十分刺眼。 孟从闻自一见他起,便要他抄经。什么千字文,都是后来才学的。 寻常夫子,哪有这么给人开蒙的?许吟春是老派的翰林世家出身,对此甚有意见。可孟从闻是太子太师,他就是认定了要这么教,其余人也没什么办法。彼时程相也笑,说这孩子与佛有缘,以佛经启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玉枕始终没明白自己为何会与佛有缘,毕竟他从小浸润在无上佛法里,这么些年了也没洗掉一身戾骨,皮相再温容华美,也盖不住他心里那些晦暗,他明白的很。 老师说想不到,可又要他日日修习佛法,是为什么呢? “但我确实是照此培养的。阿衡,你与你父君不同,他虽然闭目塞听,却是个温庸的人。而我一见你,便总觉得你将来要走的路会十分艰险,伴随着腥风血雨。我的预感兴许不准。毕竟一路走来,你平顺无虞。” 或许今日实在特殊,孟从闻都开始说一些废话了。 “老师所说,衡钰会仔细思虑。” “我只希望,殿下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心和眼睛。锋利者自伤,何况你是一柄太锐的剑。” 待太子走后,孟从闻捻起那两张草纸一看,果然波澜起伏尽在其中。看来太子的心确实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但愿他这番肺腑之言能勾起太子殿下一些触动吧。 金璘初得美人,觉得甚合心意,一连几日都把映霜放在跟前当个玉瓶似的赏玩,他寝殿里的宫女们私底下都在传,这位映霜姑娘得盛宠如此,怕是不日就要升为小主了。 其他宫里那些娘娘们也难免有了危机感,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丫头乍得青眼就日日陪在皇上身边,看来陛下喜欢得很,她们都知道陛下的性情,素来是爱恨分明,喜新厌旧。如今有了新人,她们宫里立马就冷清了不少,这个奴才究竟是靠了什么本事,教陛下如此垂情?就连梅妃本尊,也对这位据说容貌七分肖她的宫女十分好奇。 然而金璘待映霜如此恩宠,并不为别的,他只是觉得有这么个挂件放在身边,身心都通畅许多,就连头都不昏了。 还有一点难以启齿,他还是等到第二日入夜时才发觉,自己怀里搂着软玉温香,身下那玩意儿却毫无动静。 与其说是疲软,不如说他竟兴不起丝毫寻欢作乐的兴趣。 望着美人含春的脸,帘内氛围正好,明明心头火热,他却忽然支棱不起来了。 映霜很懂事,很善解人意地没出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还在为陛下轻轻地捶着胳膊。 金璘俊朗的脸一瞬间扭曲了一下,接着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又开始头疼了,他低声唤着映霜:“霜儿,你起来罢,为朕按会儿头,朕此刻没兴致了。” “奴婢该死……搅了陛下的兴致,请陛下恕罪。”映霜听了却有些惶然,连忙起身在床榻边跪了下来,声音颤抖,格外惹人娇怜。 金璘面上的表情万分复杂,他半坐起身来,倚靠在床头,把衣衫半褪的映霜拉了起来,要她半倚跪在自己身上,柔声道:“不怪你,都是朕……不,今日不是个好时机。朕甚心悦你,你若愿意,明日我便叫他们收拾出一座宫院,贵人,封你为贵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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