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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克林·齐贡图尔的表情就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似的,嫌恶震惊得说不出话。那个叫倏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 “总之,经过一番努力和不可思议的好运气,”公爵看了一眼倏,“他终于爬到了权力的顶峰,却发现仍然不够安全。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人界,想要彻底逃离这种力量之上弱肉强食的法则。” “哈哈,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倏轻笑着否认到。“人类自己就在天天打仗。” “——是说作为一个魔族在那里很安全。他非常向往人界的生活,如果说要用什么东西交换去人界永久定居的资格,那么就是全部。”公爵说,“全部,听清楚了吗?所以说你们以为设立一个新的国王就能逼他回来找你们兴师问罪,你们全然是在相反的方向努力。” 倏停顿了一下。 “但那是不可能的。教会不会允许。他们都有很多很优秀的结界师。”他安静地说,“很久以前的时候,我们这些人有过一次进攻人界的计划,大家都认为这会轻而易举,因为人类和低级魔族一样脆弱。结果,操,”他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教会的疯子们一对一地和他们同归于尽了,把他们永久地被划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去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曾经有数次魔界的精英试图突破魔界与人界的屏障对人界发动战争,最近的一次也有五百年之久了。显而易见,他们没有一次是成功的。莫兰公爵对人界从来都不感兴趣,对此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曾经参与过一次这样的大战,他的年纪可能是比看起来大很多。 “他的确提到过,他在人界的契约者是一个神父。”公爵补充到。 “契约者。”倏不动声色地重复。“他和一个神职者签订了契约吗?” 哦,不妙,他看起来很生气。公爵暗自为自己的前上司捏了一把汗。 “听上去真是一场豪赌,不是吗?”公爵轻声说,“对方很可能也要求了他在魔界的身份和人界的生活之间做出选择。” “所以说,他可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撇下我们吗?”艾克林有些失魂落魄,“我们这么爱他……我是说,我们完全可以为他提供最好的庇护。” “什么,难道你们觉得他会为了你们留下来?”公爵有些责备地看着他们,“任何100岁以上的魅魔都不该有这种想法了。” 三个男人都各怀心思地陷入了沉默。 公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古老的高等魔族重视血缘和亲情,新国王不加掩饰的忧郁和沮丧并不难以理解。而二王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这很吓人。公爵不禁想到了他的“母亲”——没有五官、甚至看不清头在哪里的那一大滩不可名状的黑色血肉,当它呼吸一般脉动的时候,你甚至觉得它是在思考的,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亵渎而邪恶的诡计。自从父亲离开了拜亚,他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像他的母亲,曾经精心捏造的五官如同风干发硬的奶油霜,变成了一个虚假的人形外壳,在壳的内部翻涌着狂怒的黑色脓汁。而至于倏,这种程度的男人基本等同于天灾,任何程度的揣测都是毫无意义的。他可能很生气,可能只是有一点点不爽,而对于蚂蚁来说被一根手指碾死和被一吨炸药炸死不见得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我明白了。”倏最后点点头,总结性地说道:“他既然想要一场战争,那么就给他吧。” 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公爵和其他两人紧随其后。 温暖而舒适的风从南方的地平线吹来,吹动他柔软的白色长袍和树须一般的浅绿色长发。荧光生物标记的国界线的另一边,一大片一大片未收割的火焰草开着红色的花朵,和天边的夕阳连成一片。生活着不知名的小动物灌木偶尔簌簌抖动,远处隐约可见一些零零星星的简陋房子,还有傍晚回家的人。更远一点的地方隐约可见紫色的山脉轮廓。 “傻乎乎地看着我干什么,你是国王。”男人用责备地口吻说,“你应该宣战。” 拜亚的新国王像是一个笨拙的大男孩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到了他的老师前面。他深吸了一口气,腹腔中传来低沉的龙吟,烈火像是疾驰的骏马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燃烧殆尽,火焰草的花朵像是火炬一样熊熊燃烧,和地平线尽头的夕阳融为了一体。短短几分钟,所有的目之所及的一切生物被抹除了。 白色明亮的神经脉络从倏的脚下展开,铺满了整个大地,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发出幽幽荧光。大地上每一个活着的生物都被这片神经网络连为一体,就连国王和公爵的身体和心脏也爬满了。接着,从大地的深处传来隆隆的回响,仿佛心跳或脉搏一样一波一波震动,使每一个人的心脏都产生了酥麻的共鸣。倏的双眼发出灼热的白光,同样发出白光的鹿角从他额头的断茬处生长出来,如同快速生长的庞大的树木枝杈。他的脚步踩在每一次大地心跳的节拍之上,公爵感到就像是在踩在自己的心脏上一般,一种喘不过气的强烈压迫感。 “哦,找到他们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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