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第2/2页)
却还是像上次般站在原地,只是绞紧手里的浅粉绣宝相莲花丝帕。他既想回到画舫里整理仪容,却担心出来之後裴爷已经离开,又生怕被他看到自己这副不堪的模样,转念想起裴爷早就看过比这更不堪的情景…… 在那一瞬间,无数自相矛盾的念头划过脑海,漱玉柔肠百转,患得患失,终究是不敢主动开口。 ? 正在此时,裴爷却发现了漱玉,他嫣然一笑,向漱玉用力地挥了挥手,嘴里好像在说些什麽,漱玉却是听不清楚。 漱玉的眼睛亮起来,疑虑一扫而空,心里甜得像含着一整块蜜饴。他踏前一步,正想向裴爷挥手,顺度听清对方在说什麽话,却不慎绊到画舫的边缘。 刚好画舫重重一晃,漱玉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他来不及叫出声,已经噗通一声掉到冰冷的湖水里。 偏偏漱玉却是丝毫不懂水性的。 待漱玉醒来时,他正躺在自己的小阁里,浑身汗津津的,喉咙疼痛得好像被火烧过。 晓来膏雨,几枝娇色,孔雀双飞敞画屏,炉袅金丝帘窣地,银吊子的药汤已经煮好了,正在咕噜咕噜地作响。 坐在床边的小厮先给漱玉喂了酽茶,又喂他喝了一碗黑呼呼的药,动作比平日勤快多了,他陪笑道:「这药方可是回春堂的许大夫亲自拟的,听说非常有效呢,公子可要多用一点。」 过了一阵子,漱玉才渐渐反应过来,想起自己不慎落水的事,却完全记不起是谁救了他—像他这样的低贱男娼,还会有人冒险跳水救他? 而且,漱玉在蕊珠阁里从来只是敬陪末座,好几次被轮暴至重伤,老鸨也不曾为他召来大夫,这次竟然为他请来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医。 小厮见漱玉若有所思,便笑道:「许大夫可不是嬷嬷叫来的—你记得上次把丝履还给你的裴爷吗?春天的湖水那麽冰冷,他竟然跳下去救你了!」 「是他?」 漱玉杏眼圆睁,整个人从绣床上跳起来,几乎打翻了药碗。他只感到心里小鹿乱撞,苍白的小脸泛着桃花红晕,双唇不住地颤动着,恨不得马上见到裴爷。 「不止如此,裴爷还亲自给你叫来许大夫,要不然嬷嬷那麽抠门,怎麽可能给你找大夫,还要是名满京城的许大夫。」小厮说得绘声绘影,唾沫也喷到漱玉的脸上,他手足舞蹈地道:「当时湖上那麽多画舫,你若是被哪艘画舫撞到就死定了。别看裴爷长得像个仙子似的,他可通水性了,他跳到水里,三两下子就把你救上来,还替你把灌到身体里的水也吐出来了。」 漱玉顾不得云鬓蓬乱,他握着小厮的手,急急地道:「那位裴爷现在在哪里?他……有没有着凉?」 「他早就离开了,只是嘱咐许大夫好好照顾你。」小厮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我听纪少爷说,裴爷那艘画舫上的可不止是达官贵人,指不定还有皇亲国戚。」 漱玉的手缓缓松开,那颗噗噗乱跳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只剩下一片怅然—早在他认出那双异色眼瞳,早在他知道那个少年的姓氏时,他已经大约猜到那个少年的身份了。 如果那少年是枝头上的凤凰,注定是凤舞九天,那自己不过是一朵凋零的野花,早就零落成泥碾作尘,自己有什麽资格抱着那些不可告人的遐想呢? 天连翠潋,杨柳绿荫浓,皱绡池影泛红蔫,嫩晴芳树,小阁里帘影移香。 「嬷嬷,奴家是真的跟裴爷没什麽关系。」 漱玉坐在莺镜前,跟站在身後不远处的老鸨不知道多少遍地解释着。 他已经穿上平日的轻纱,让小厮为他挽起仰心髻,插上黄铜蝉纹发簪,描画晕红妆,准备今夜开始接客。 不知道裴爷给了许大夫多少钱,之後许大夫来了蕊珠阁好几遍,每遍也带来上好的药材,这素来眼高过顶的杏林圣手对漱玉竟是相当巴结,连老鸨也没有像平日般催促着漱玉接客,甚至好言好语地让他静心养好身体。 漱玉却当然是急着接客。 他因为落水一事躺了好几天,这个月是一定赚不够钱的,现在他只希望多接几个出手大方的客人,不至於欠下太多钱,早点结束在传芳堂里的惩罚。 裴爷的确把那枚价值连城的紫磨金指环送给漱玉,漱玉却没有把指环上缴给老鸨作为这个月挣到的钱。他给了当夜见到指环的小厮一点钱作为封口费,打算偷偷地把那指环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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