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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晚十点，河阴县发生了一起溺水事故，两人溺亡。据统计，截止6月18日，柔河水域已经发生四起溺水事故，共六人溺亡。公安部门在此提醒大家，时近暑假……”薛驰邈抬手关上了电视，新闻主播柔和动听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空夏云密布，他在家里闷了一天，散漫地晃出小区，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

    这条江叫柔河，贯穿河阴县南北，将不大的县城一分为二，两岸仅一座大桥连结。江风水汽浓重，但还算凉爽，薛驰邈撑着树翻越了防护栏，走下河滩试水，冷的。

    －

    李何刚下自习，疲惫地推着掉了链的自行车。今年是他在二中的第十年，当老师的第十三年，因为学历不够，至今还是临时工，性格也不讨好，总是沉默而唯喏，学生都知道他是软柿子，随便捏。

    不想碰上同事和学生家长，他刻意绕了小路，沿着河堤徐行，习习凉风灌进衣领，快下雨了。

    忽然，他的目光接触到江水中的一点，时沉时浮，随时会被水浪淹没。

    有人溺水了！心脏突地一跳，他撒手扔下自行车，飞奔跑下河滩。

    “喂！”他喊着，但没得到回应，急得手脚都在抖，好在水不深，他半游半跑地扑腾过去，总算抱住了那副身躯。

    热的，还活着。他猛地舒气，拽着人往岸上游，那人却一动不动，杆子似的杵在原地。他浮出水面，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睛，正戏谑地望过来。

    “我还活着。”李何气喘吁吁，那人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含混。

    李何呆滞地点头，他游得太急，岔了气，肋骨底下迟钝地绞痛起来。

    “也不是自杀，”那人又说，“只是天太热，下来泡泡。”

    李何愣愣回：“这水里有血吸虫。”

    “嗯，所以我没去更深的地方。”

    李何恍然环视，这里的水深足矣把他淹没，却堪堪到那人的嘴唇上方。

    “我们上去？”那人说。

    “好，不是，对不起。”李何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抱着这人，慌忙松开手。这是具年轻健壮的身体，散发着能将人灼伤的高热。

    “你先。”那人的半张脸还埋在水下，说话时气泡咕噜咕噜从水底冒出来。

    李何笑了一下，水是真的不深，游几下脚就能挨上地了，他不该瞎着急。

    上了岸，背后传来一声，“老师？”

    那人忽然离得很近，前胸贴着后背的程度，李何不得不费力地仰头，辨认了几秒，“薛驰邈？”

    “嗯，老师，是我。”那人捋了把滴水的额发，一下子笑开，水底那副阴沉低迷的样子全不见了，女貌的俊美，还有些大男孩的稚气，“刚才没注意，快上岸了才发现背影好熟悉。”

    “嗯，我也是…”早知道是学生，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下水。李何后退着，扶起自行车，“那我先走了。打闪了，你也早点回家。”

    “老师，我感冒了，所以没去学校。”

    “哦。”

    “今天讲了什么？我回去补课。”

    “今天你们班没有政治。”薛驰邈跟得太紧，个子又高，身影阴云般笼罩下来，压迫感十足。

    “这样……”薛驰邈拖长嗓音，很失望似的。

    “老师，冷不冷？”

    “走走就好了。”李何说，湿透的T恤贴在身上，脚下球鞋走一步就渗出点水来。

    “老师家远吗？我家就在对面，要不换个衣服再走。”

    李何后背忽然一热，是薛驰邈贴上来，语气相当理所当然，“离近点暖和。”他说着脱下上衣拧水，精瘦的上身露出来，有明显但不夸张的肌肉线条。

    李何侧身，小指不小心在他的腰上蹭过，烫得他一惊：“不是故意的。”

    “痒。”薛驰邈不在意地笑，搭在他肩上的手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往下滑，半绕到李何的腰间。

    李何被他缠得有些烦，快步走到另一边：“不顺路了，再见。”

    薛驰邈仍不依不饶：“老师，我帮您推车子。我家就在前面一点，您来坐会？”

    “下次。”李何话音未落，隆隆的闷雷炸响，天顷刻更暗了，狂风卷着子弹般的雨滴袭面而来，使他寸步难行。

    薛驰邈也被淋了个兜头，满脸是水，几乎睁不开眼，但这不妨碍他笑得得意而狡黠，颊边挤出个很甜的梨涡：“老师，还是来我家避一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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