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帝王之心 (第2/2页)
不过小彧年纪确实尚轻,晋了贵妃位分也难以服六宫,凤印你便先替他收着,帮他协理着点六宫事宜,免得出岔子。” 谢敬之起身行礼,一丝不苟:“定不负陛下厚望。” 萧昉走下台阶,亲手扶他起来:“我得敬之,如鱼得水,幸也。” “陛下待我如鱼水,我许陛下以赤忱。”谢敬之拱手一礼,起身时深深凝视着他的君主,眼底有萧昉曾见过的情愫。 “那就有劳对朕一片赤忱的德妃随侍左右,让朕好好享受一下红袖添香的雅致了。”萧昉弯起眸子狡黠一笑,将文能治国武能侍寝的德妃拐进了书房。 宫人们对于后宫干政都是见怪不怪不敢多言的态度,世家年年往宫里安插眼线,大到妃嫔小到宫婢,自以为悄无声息天衣无缝,可这紫禁城的四方天再如何变换,终究逃不过天子的眼。倒也不是没有死忠旧主不肯改旗易帜的,如今这位美人陛下也心慈,从不强人所难,毕竟忠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成全对方死忠的名声罢了。 他似乎从不忌讳身边奸细叛了旧主追随他,只要能抓住权力,只要能翻身,他甚至连后宫全被世家操控塞进名为妃嫔实为奸细还无法生养的男子这等奇耻大辱也能忍,连下了噬心毒的酒也敢喝,似乎只要活着,他对权力的渴望就不会有片刻停歇。 看着萧昉和谢敬之进入书房,宫人们自觉侍立在门口两侧,给彼此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的,在场各位都想起了还闻着龙涎安息香睡在龙榻上的大将军。陛下可是第一次幸重臣,他们都以为这位天子终于有了软肋动了心,结果睡完人家就把人独自抛在寝殿,转眼又宣了这文雅俊秀的德妃来商议政事,雨露均沾得太快,底下人连想投其所好的心思都没来得及动。 这段时间内政倒是安稳,王家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大厦将颓已成定局,拔了爪牙受了重伤被困于笼中的老虎已不足为惧。朝堂之中,霍家因为霍无忧的得胜归来,一时风头无二,又因为霍家嫡系只余受伤静养的老国公跟征战在外的霍无忧,朝堂上的便宜倒全教旁系的蠹虫捡了去。 那些蠢材的算盘打得倒是好,让嫡系在外卖命立功,他们在京中多卖些惨表个忠心,就能扒在那功高盖主封无可封只得荫蔽亲族的嫡系身上吸血。 萧昉随手将奏折扔在一边,抬手招来内侍总管:“药呢?” 总管佝着腰亲自捧了药进来:“小的一直吩咐人在灶上温着呢,您现在就用?” “拿来吧,再去捧盒蜜饯来。”萧昉挥手让人退下,当着谢敬之的面将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漱过口后接过帕子拭嘴,萧昉才发现谢敬之早已看了过来。 “陛下勤政爱民,亦需保重龙体,陛下康健,方是万民之福。” 萧昉笑着任他用担忧的目光将全身扫了一遍:“不过寻常补药,这几日政务压积不得不熬油点灯处理,颇感力不从心,朕才叫人熬了这一碗。谢卿若是有心,不如早点替朕破了这困龙局,早点去做朕的贤相,光明正大地替朕分忧,朕也就再不用喝这苦药了。” 谢敬之只得垂眸谦辞道:“陛下错爱。” 萧昉反问:“你们学儒家,不就讲求‘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你入宫时不得家族看重,落魄如斯,尚抓着朕的手说自己要兼济天下的愿景,如今离相位不过咫尺之遥,怎么反倒跟朕谦虚起来了呢?” 谢敬之被他一说,想起了当年自己心高气傲一意孤行要入宫的场景,以及言之凿凿向父母保证不会对当今圣上动心的誓言。 因为学了点周易卜卦的皮毛,他算到自己与当今皇帝的命数牵扯,父母与他皆不满。父母不满想安排他早早成亲避开入宫甄选,他不满于是偏不信命偏要入宫亲自结束这段缘。 结果初见萧昉他便知道自己抗不过命,宫门一入深似海,他注定要因为曾轻视过这位陛下,把一辈子赔给他。 思及那些年的那点年少轻狂和在心上人面前开过的屏,饶是谢敬之这些陪着萧昉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早练就了波澜不惊的神情,耳尖也烧了起来,通红一片,配上他镇定自若的脸,萧昉倒是看得兴味盎然。 他斜倚着椅背,双手搭在小腹上,看着就是纨绔做派,嘴角衔着的笑深情又薄情。 那碗药当然不是什么补药,他喝过噬心,身体就是个竹篮,什么补药灌下去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从来不喝补药。 他喝的是避子药。 霍无忧只跟他说自己喝过避子药,他却没有亲眼见过,且男人床上的话只能拣着听,霍无忧当时一心顶着他宫口磨,急色只想射进去,安知不是想抓着这机会让他怀上有霍家血脉的皇家子嗣呢? 他深知这碗药是多余之举,霍无忧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甚至比霍无忧本人更了解他,可如今霍家在朝中势大,皇嗣当然是时候提上日程,却不能是霍家人所出。 萧昉看着谢敬之借着喝茶缓解窘迫这一动作,目光如有实质,从他乌黑的发滑到他挺直的鼻梁,再到他执笔的修长手指,最后落在桌案后那截腰上。 外家清贵但隐世不出的皇长子,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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