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鹿血 (第2/2页)
是迫于形势让了步,情绪稍有缓和,“若要饮酒,诸位何不尝尝我契丹的好酒?此来京城,王上特地命我带了些来,这就倒给诸位尝尝,陛下认为如何?” 崇孝帝慢慢地将视线从那碗被打翻的羹汤上抽回来,扬起一个笑:“契丹王有心,就劳烦了。” 太子鸿放下酒杯,侧首看了晏淳一眼,后者漠然还去一眼,双双坐下了。 一时间,殿上无人说话,若非要说最高处几人有什么变化,不过是崇孝帝沉默了下来,太后与皇后脸色难看至极罢了。 不过片刻,契丹使说的酒呈了上来,每桌都满上一杯。殿中这才热乎起来,举杯共饮。 这酒入口清凉,起初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片刻后口中才有甘咸味道。 “这是契丹特酒,原料有些腥味,王宫中酿酒官为去除腥味,选用了上好人参酿制整五年才开封。”契丹使看向晏淳,“鹿血酒可补阳虚,活络血气,有强身健体之效。” 崇孝帝一愣,“鹿血酒?” 这契丹是擅长酿酒,但素来进贡的并不是鹿血酒,而是另一种清酒。这鹿血酒看上去与寻常清酒无异,契丹使若不说,谁会想到竟是鹿血酒? 契丹使又饮下一杯,“正是,陛下若是喜欢,我让人从契丹运些来。” “陛下。”晏淳搁下酒杯,“大理寺中还有事务还未处理,臣先行告退了。” 崇孝帝脸色一沉,“你……” 晏淳的神色一如往常,“臣今日无礼,他日亲自向陛下与契丹使赔罪。” “晏淳……”身侧人起身就走,崇孝帝要追,被太后低声喝住。 “皇帝慌慌张张地要去哪?难道要将金銮殿这么多人丢在此处?” 崇孝帝两难之际,晏淳神色坦然地已走出金銮殿百步。行至一暗处,才又轻又长地呼出一口气。 喉中鹿血酒经过之处如同火烧,身体各处血液沸腾奔涌,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燥意自头顶往下一路贯穿至脚底,像是被人推进了火海。 晏淳又走了段路,拐进了御花园,在假山后的水潭边上,终是按捺不住连双目都如同被丢进火炉的折磨,俯下身,往脸上掬了掌水,却不能舒缓分毫。 鹿血常人喝得,他却不能碰,除却鹿血,一如鸡血、狗血,他都碰不得。只是这鹿血到底是壮阳之用,他走了那样久,现下连腹下也渐渐掀起了热浪,势不可挡。 好热,想发泄释放。 可恨,那殿中心藏肮脏的人都该去死。 李寄渊……他也该去死。 晏淳并没觉得此刻想到李寄渊有什么不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用匕首在手腕处划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如深红色的藤蔓顺着他的指骨,蜿蜒狰狞地爬进水中。 他将受伤的手浸入水中,感受着急躁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身体,剐蹭得伤口有些痒,与之交换的是潭水与皮肤接触带来的微弱凉意。 忽地有人从后方出现,一把捉住他浸在水中的手腕提了起来。 “你做什么?”李寄渊语气听上去很着急,皱眉看向晏淳微红的耳尖与脸颊,紧紧压住那不断喷血的手腕,一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脖颈,感受着指腹之下狂跳的脉搏,“病了吗?” 晏淳一时反应不过来,鹿血让他眼前除去黑火便看不清其他,“你。” 李寄渊呼吸声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晏淳,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御医。” “你走……”晏淳喘了一声,眸中尚存一丝清明,约莫是认出了眼前的人,“我要回府。” 李寄渊压着他努力想要抽回的手,那处血液止不住似的,不过这么一会,鲜血就已占满了他的手心,心中跟着揪起来一样疼,“我带你回府,你别动了好不好?” 晏淳脑中嗡鸣一片,其实听不清李寄渊在说什么,耳边七七八八的声音混杂,有粗汉的猥琐的大笑声,有不知是谁低沉急促的喘气声,肉体交媾碰撞发出的羞耻的啪啪声,和他自己从喉咙深处哼出的痛苦的呻吟。 他艰难地抬头向上看去,那兴奋喘气声的主人有一张丰神俊朗的皮囊,明眸皓齿,正低着头,恰巧对上他的眸子。 那张脸,居然分毫不差地与李寄渊的叠在一处。 他忽然伸手扣住那人的命脉,用力之大,几乎能够捏碎对方的喉骨。 李寄渊在脖颈剧痛中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是你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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