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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梅荀的专业素养很高,不是科班出身,也能看出接受过系统的表演学习,对情绪的感知和控制都是一流的,入戏出戏也很快,大大超出导演的预期。 电影讲述了一对出身贫困的双胞胎,哥哥擅长交际应酬,弟弟拥有绝世厨艺,兄弟俩共同经营着一家美名远扬的大饭店。由于性情才华迥异,他们时常换成对方的身份,代替对方做不擅长的事。 有一次,哥哥结识了一个芭蕾女伶,被她深深吸引,禁不住和弟弟分享。弟弟是清心寡欲的处子,在哥哥的极力撮合下,冒充哥哥赴约,却狂热恋上女伶。弟弟计划离开大饭店,和情人远走高飞。哥哥极力反对,自此兄弟反目成仇。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一个男人躺在光线微弱的卧室里,睁着眼睛,眼珠像玻璃球一样毫无生机,腹部被剖开,血流成河。他的兄弟一手握刀,另一只手抱住床上还有余温的尸体,把脸埋在对方的颈侧。 拍完男女主角激烈又漫长的床戏的那一天,导演请全剧组吃火锅。酒席上,导演喝高了,对梅荀说一些“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是花瓶但不是”之类的又褒又贬的话。 梅荀木然地吃菜,很少反应,由经纪人在旁边当他的唇舌,为他应酬。 梅荀不参与搓麻打牌,吃过饭就回酒店了。火锅店和酒店就在同一栋楼,他按好了电梯楼层,将要合上的电梯门又被挤开,走进来一个人。 梅荀问:“你不去打牌?” “没意思。”陈信旭夹着烟摇头,“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好玩的酒吧。” “我要回去补觉。”睡觉时间不规律,加上失眠,梅荀最近憔悴不少,导演一直喊他注意状态。 他们住在同一层,斜对门。从电梯走出来,整条长廊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陈信旭落后梅荀半步,突然说:“我发现你不喜欢带助理。” “是吗?”梅荀愣了一下,转头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曲然不在。奇怪,他竟然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阵子梅荀一直在思考电影的结尾留下的悬念:到底是谁杀死谁? 一进门就脱下大衣挂好,梅荀迈步穿过套房客厅,推开了卧室门。大尺度的视觉冲击使他两腿发软,差点原地跪下,把拳头塞进嘴里才没有叫出声。 他看见方涧林躺在床上,头歪向一边,脸像纸一样白,睁着毫无生机的双眼,从腹腔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整条床单,又从床单滴渗到地板上。空气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这是幻象,梅荀盯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想。这是幻象,他的鞋子趟在黏腻的血水里,几乎无法前行时想。根据经验,只要伸出手触碰他,这幻象就一定要消失。 在那一瞬间,梅荀突然明白了电影的结局:一定是弑兄。是他用干什么都很伶俐的手——写字、弹琴、做饭,亲手剖开兄长的腹部。他并不想他死,他把双手伸进血淋淋的腹腔里,只想找到最开始那根脐带。这一次,他不再想重回分娩以前的时光,重温骨肉交融的亲密。 他只希望把彼此交缠的脐带分开、剪断,完成彻底的分离。哥哥是一切错误的来源,他光是在这个世界上呼吸,就是对自己的损伤。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拥有完整的灵魂,重获自由之身,重新赢得爱人的青睐。 睡前忘记拉窗帘,隔天梅荀醒来,卧室里盈满了灿烂的金色晨曦。从客厅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和说话声。还有半刻钟,助理就要进来喊他起床。梅荀把双手垫在脑后,闭上眼睛,幻想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开满鲜花的草坪上。 在这段起床之前的细小闲暇里,他开始幻想以后。 电影杀青以后,他打算息影半年。如何说服强势的经纪人,他还没想好。息影以后做什么?独自旅行太寂寞了,也许可以去偏远地区做公益。剧组的拍摄任务紧锣密鼓,根本请不到假去看许裕园。银行卡还有多少钱?干脆去C市买一套房子,以后闲下来就住过去。 他打算住得离许裕园很近——不必同一个小区,凑太近会适得其反。也许某一天,在汹涌人潮里,他们转过头去看是哪个家伙在挤我的胳膊,会惊喜地发现原来是你。许裕园一定会骂自己是跟踪狂,或许,他的气急败坏只为了掩饰心慌意乱,到那时候,他就要告诉他:宝贝,我们只是太有缘分,是命运一次又一次把我们带到彼此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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