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便是要让你痛苦。 (第2/2页)
,道:“而原因,想必你心里应当也是明白的。” 程久便在这一句话里,又一次体会到了撕心的痛楚。 他看到了男人眼底不容忽视的恨意,这恨意当然一直都有,但从没有哪一次,让他体会到如此明显的,强烈的痛苦。 他几乎有些承受不住地后退了半步,艰涩道:“你恨我。” 他竟这样恨他,宁愿死也要离开他。 霜迟又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笑话。 明明他伤重未愈,虚弱得一根手指都能击倒,程久却在他冰冷微嘲的目光下,仓皇得想夺门而逃。 而这种恐慌,这种心痛背后意味着什么,他已经不敢细想,便是想到了,也不敢承认。 要怎么承认?在局面已经彻底无法挽回之后,在霜迟对他的恨意已经深重到无法消解之后,他才后知后觉,那种没来由的关注、强烈得不合情理的欲望是什么。 是爱慕。 他对自己的猎物产生了本不该有的爱慕。 也许,在最初他撞破这个男人自渎的一幕,进而对他产生欲望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但情欲来得太理所当然,也太汹涌,他毫无防备地就投入其中,以至于没能想起,天魔,明明是个从来没有性欲的种族。 天魔天性的傲慢蒙蔽了他的感知,他自负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中,不愿去深究那些微妙的情愫,于是现在,他尝到了苦果。 晚了,太晚了。 假如他一开始就意识到,他根本就不会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假的又有什么要紧?反正这个人的目光是给他的,吻也是他的。 程久差点落荒而逃,但随即又意识到,逃避是没用的。他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强硬道: “你恨我也不要紧,但你的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以后若是再敢发生这样的事……” 他顿了一顿,表情变得狠辣,“方才你也看到了,你的性命都拿捏在我手里,我要你活,你便死不了。但若再有这样的事,我不介意让你的那些同门替你先探探路。” 霜迟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威胁听进去。 程久眉峰一皱,沉声道:“听到没有?” 霜迟便道:“听到了。” 想到他进门之前看到的那令人肝胆俱裂的景象,程久仍觉后怕,听他这样回答也无法感到安心,但又再没有别的法子。 他甚至,连像之前那样强迫他都已经做不到。 他不放心地盯了霜迟许久,知道霜迟不喜欢他,而自己也迫切地需要养伤,转身欲走,忽听对方道: “帮我束发。” 程久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霜迟披散着长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睛深邃得让他看不透:“你难道要让我一直散着头发?” “你……”程久警惕地望着他,片刻后还是妥协。 哪怕是之前那半年里,他也是会尽可能地满足霜迟的一切要求的。 虽然霜迟很少对他提要求。 他对他提得最多的要求,就是“放开”,还有,“滚”。 他伸手去拢霜迟的头发,指尖还未碰到,霜迟就偏头躲开: “簪子给我,我自己来。” 程久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取下头上的玉簪,放到他手中。 霜迟抓着簪子反手就刺向自己咽喉。 “你…!”程久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眼疾手快地一抓,就把簪子从他手中夺走,饶是如此,仍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瞪向霜迟,见他一脸冷静,才知自己被捉弄,羞恼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霜迟看他一眼,不疾不徐地说:“有句话,你说错了。” 他看着程久,眼睛冷得像雪,那么锐利而清明:“我的确恨你,但我方才那么做,倒不是为了寻死。” 程久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急促地打断他:“我不关心你的原因,你没必要说给我听。” 但霜迟岂会听他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一日,我并未彻底昏迷。” 程久又开始感到恐慌:“够了!” “——你和那个医修的话,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他甘愿种下蛊虫来救他,听到了他的苦痛都会反噬到他的身上,也听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荒唐的倾慕。 霜迟唇角微微翘起,从前每每让他神魂颠倒的笑,此时竟让他看得心底发冷: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我故意这么做,便是要让你痛苦。” ——说出这些话,同样也是为了让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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