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第1/2页)
宴江听他语气有异,转头,只见到鬼王挺拔的背影。 这雨一下就下了整整一天,时大时小,却一直没停,所幸家中还有一点余粮,昨日那野山鸡也没吃完,即便困在家中,也不至于挨饿。 宴江从未这么一整天都与鬼王待在一块,浑身不自在极了,独自坐在厅中看书,心却像是被提起来似的,总是下意识地提防着什么——即便鬼王早上一通对话之后就一直待在卧房中,再没了动静。 又也许是天实在是太暗了,暗到他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草草吃过晚饭之后,雨势终于得以收停,尚有晶莹的水珠挂在屋檐,时不时往下滴,砸在地面水坑里,发出“咚”的一声。 宴江收拾了碗筷到院中洗洗,又费力地将院中倒下的一片篱笆扶回原位。 再回屋的时候,鬼王竟已经不知何时从房中出来,高大的身子立在厅中,面无表情地盯着墙上看。 从宴江的角度,恰能看见他线条清晰起伏的侧脸。 “阿浮,你可知宴淮之为何杀我?”时崤仍是盯着墙上,没有转过头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面上并无明显的情绪,宴江却觉得这句话夹带了一股莫名寒意,远远够不上平和。 再走近一步,顺着鬼王的目光,才发现对方将那副画像挂在了墙上,因为年代久远,纸张已经发黄,唯有右下角的刻着“宴淮之”三个字的红色印章格外鲜艳,红得像血。 宴江微愣,而后摇摇头,小声回答。 “……不知。” 似乎是想当然的答案,时崤没有什么反应。 “我自及冠之后丁忧三年,在外征战两年,至身死之时正是二十五岁,尚未娶妻成家。”却是突然说起了其他。 不知是忘了,还是如何,在说生前之事的时候,他并未自称“本座”。 当时这片土地还不叫大闵,领域也尚且没有如今广阔。 时年运势走低,入冬以来各地频发雪灾,数万亩良田被皑皑白雪压毁,数千口池塘被冰霜封住,几乎一夜之间,天下农户赖以维生之物尽被天意收回,损失惨重。 不只是中原,以游牧为业的蛮族更是有过之而无及。 粮食短缺成了最后的导火线。朝中这些年耽于安乐,临到蛮族突然大肆举兵来犯,才发现竟无一将可用,于是两年未曾回京度春、才从东南边大捷归来不足一个月的年轻将军时崤再度提起缨枪、跨上高马,准备带兵出发。 时崤之父乃曾经鼎鼎有名的西南镇虎将军,彼时正当壮年便为国捐了躯,皇上自觉对其独子多有亏欠,更是不愿意这唯一的将领也折损于战场,临行前多番挑拣,最终指派了一名朝中重臣随行,以表重视的同时,作为时崤的军师从旁辅助战事。 这名重臣,便是宴江往上好多辈的祖先,宴淮之。 宴淮之何许人也?是皇上四年前破例提拔的左相,朝堂上最有才华、升迁最快的文臣,足智多谋,年轻的身体能够撑得住打仗的奔波与迁徙,最重要的是,其与时崤私交甚笃,配合作战再合适不过。 故事的开头与过程都无比的顺利且完美,时崤与宴淮之一路直奔西北,勇谋两全,只用了半月不到,便不损一兵一马地将来犯蛮族打出国土,又乘胜追击了五十里地才停下,顶着风雪原地扎营,等待朝中传来进一步的指示。 北国冰天雪地,时崤上了战场虽勇猛非常,但到底是出身在西南边的温暖乡,一停战,便终日觉得浑身发寒,干完正事就习惯一股脑躲在自己营帐中不愿出来。于是宴淮之便常常上门来找,有情况则讨论战事,但大多数时候还是闲聊,难得清闲地聊起时崤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彼此的状况,有说有笑,称兄道弟,就像两人年少时那样的没有隔阂。 可是这样的日子才持续了半个月,从某一天开始,宴淮之突然不再来找。时崤起先还不在意,又如此过了四五日,发觉对方有意在回避他,便直接去了军师帐子中,当面问了宴淮之。 宴淮之沉默许久,不答反问:“过了这个年,贤弟便二十有六了,可曾想过何时娶亲?” “宴哥过了年都三十了,不也还没娶嘛。”时崤虽对这个问题一头雾水,但也笑着坦然答了,“又不着急,我常年在外征战,比起娇妻,更想要一个像宴哥一样与我默契十足的军师。” 本是带了点开玩笑的回答,话一出口,宴淮之的脸色却变了变,彻底沉默下来。 再之后,他对时崤越发冷漠,恰巧朝中旨意终于快马加鞭抵达了西北,时崤便也暂时将这些私事抛之脑后。 迫于粮食短缺,皇上决定暂不大肆开战,下令时崤收整兵马,退回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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