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2/2页)
的又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子,此地阳气重,想来阴邪之物断然不敢靠近。 就是老鸨势利了些,见来者一身破布白衣又脏又皱,马上就喊了龟公要将人轰走,临了见人巴巴地掏出钱来,才勉强收了客,唤来跑堂的给人带上三楼客房。 宴江红着脸连连小声道谢,虽然掏钱的时候肉痛得像在滴血。 进了客房,好声好气地拜托店小二帮忙煎了药端来,又强撑着换掉一身沾着干涸尿迹与土渍的衣服,一通忙活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伴着楼下逐渐热闹的人声,宴江才终于得以在榻上躺下。 没有办法,一介书生,拖着病躯走到这里已是极限,还得是托了爱梅村紧邻县城的福。 他太难受了,必须先休息一番。 却也不敢灭烛火,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不断地安慰自己暂停恐慌,强迫自己入睡。 哪怕一闭眼,一幕幕恐怖的画面便不断涌到眼前来。 好在最终药效还是渐渐占了上风,躺着躺着,便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这一觉睡得极沉,并未如猜想的那样遭噩梦缠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烧也退了,除了精神头仍有些疲乏之外,身体倒是恢复如初。 门外间或有脚步声,是昨夜住店的男人们陆续离店的走动。 宴江坐在床上呆坐。 病好了,神智便也随之清晰起来,才想起许多昨日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他掀被蜷起腿来看,果然见脚背上一道红痕,是那夜摔倒时划出的伤。 宴江颤抖着手去摸那层薄薄的新皮,除了手感更加嫩滑点,倒已经和周围皮肤连接完美衔接。 对于病中的他来说,未免好得太快了些。 太不正常了。 昏睡前听到的那句“留着伺候”,以及黄婆子的疯言疯语犹在耳边,一次撞邪已经要了他半条命,若是那脏东西真的盯上他,那他还有几日可活? 他是真的怕,死死盯着那道伤疤,好久都不过大喘气。 却又在某一瞬间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抓起床头的钱匣子打开,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的存款数了三遍。 已经所剩无几。 君子也要为财米油盐所累,需活命,还需生存,若是没有钱,即便鬼怪不来,他也会饿死街头。 书生抿嘴,攥着银钱权衡许久。 半个时辰后,还是退了房,躲躲藏藏地出了烟花巷。 要说起来,锦县并不是个十分大的地方,只县城的一片区域算得上稍微富庶,地处正中心的方位,下属十八个乡包围环绕在四周,却没分到半点油水。胡十乡是其中一个,其下又分割为四个村落,除了最大的罗旺村有条件设集市外,其余三村各有各的穷苦,这也是宴江虽家住爱梅村,却必须每日步行到罗旺村支字画摊的原因。 昨夜的平安无事给他带来了一点底气,他本就是孑然一身的一介草民,与人无怨,与世无争,鬼怪并没有道理盯着他缠。 只是那一夜的经历到底把他吓破了胆,胡十乡,宴江是铁定不敢再回去了,便计划着往胡十乡反方向的西北边逃,到月三乡寻个安身之所,再做打算。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好在夏季的日头长些,距离天黑约莫还有五个时辰,加紧点脚程不歇息的话,应该能堪堪赶在天黑之前走到。 来往送货的驴车间或路过,朝行人吆喝招呼,宴江看了两眼,又看看自己手上数目寒酸的银钱,最终还是朝车夫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搭顺路车。 而省下的这几文钱便作为香火钱,在快出县城的时候,顺路拐进间有点香火的庙,求得一枚护身符,才继续上路。 赤色的红纸袋上用佛文写着:平安乃万福。 宴江捏在手中,牢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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