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兵团 (第1/2页)
高风并没有把自己初潮的事情看得多么不同寻常。虽然这的确对他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楚美玉在之前的来信中已经提到过这种可能,且贴心地寄过来了好些东西。 他想,也算是没让妈妈的准备白费。 当然,高风也没准备真的像女同志一样请“例假”。旷了一个早上,已经觉得有些坐立难安。下午便又一起到山上开挖梯田。 短暂地晴了几天,雨季依然持续。电台里华苏局势越发紧张,作为战略重要物资的橡胶越发显得金贵起来,袁景还没有从司令部回来,高风隐隐感觉到,即将有很多事情发生。 他的预感没错。 没过几天,省革委会紧急下达了关于要求地方各级革委会和农村“贫协”(贫下中农协会)做好对知青的“再教育”工作,上好“再教育”第一课。于是政治教育中,除了学习各种指示和批判材料,阶级斗争和忆苦思甜教育的分量也重起来。 往往先是由推举出来的忆苦模范登台“吐苦水”。忆苦模范多半是当地或者农村的普通员工,没什么文化,讲话的口音也重,但胜在感情动人。别人还没听明白忆苦模范说了什么,便先看到其哭了起来。和城里头知识分子那种一点一点的抽泣不同,忆苦模范们往往哭得极为豪放,全然不在意自身形象,放声哀嚎,哭得昏天暗地,痛彻礼堂。 哭泣本身就是一种控诉,一种痛苦的最常见表现形式。忆苦模范哭得厉害,感情真挚,富有感染力,台上台下不久便会一起哭成一团。气氛融合,感情统一,队长或者文书就带领大伙儿喊起阶级斗争的口号——即便许多知青一边哭,一边嘴里喃喃的是我想回家,我想妈妈,但总结都是要归到打倒地主阶级,坚持阶级斗争上来。 “吐苦水”之后照例吃“忆苦饭”。 忆苦饭人人都得吃,不管是“黑五类”还是“红五类”。知青们本以为玻璃汤配苞谷饭已经是世界上顶顶难以下咽的东西了,见到忆苦饭,才明白原来之前所尝到的到底还是人吃的食物。忆苦饭的配方均来自于喂猪的饲料。芭蕉根、粗糠、红苕叶和野蕨草混成一大锅,队长亲自掌勺,煮得半生不熟。即便是日常饥不择食的知青也难以下咽。因为忆苦饭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故还不能端回宿舍,晴天在晒坝,雨天在食堂里,统一吃完,互相监督,偷偷倒掉的人甚至会被揪出来,作为“觉悟不高”的“资产阶级分子”典型,加以批评,乃至批斗。 劳动的要求也更高了。即便是大雨倾盆,生产任务在身,所有人必须冒雨劳作,保护好橡胶苗和其他重要作物。汗水、雨水、泥水,三水合一,把衣裳湿了个透。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人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尤其是新知青,因为没有及时备好雨靴,脚长时间直接浸在水中,几乎都开始溃烂。身上也开始长湿疹、水疱。营养不良更是几乎所有人都有的毛病。 队上原本有一个赤脚医生,是队长的老婆,可她有天去山里的时候不小心被掉下来的树枝砸了脑袋,当场不省人事,送去总部的卫生院治疗去了。知青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孙一恒家里硬塞给他的那本和带来的一些碘酒、红药水、黄连素等等常备药,此时成了救命的东西。这个不起眼的小个子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被亲切地成为临时卫生员。 孙一恒起初并不怎么高兴。他虽然受父亲影响,有一些微薄的卫生常识,但并不怎么想把自己的东西拿给不怎么熟悉乃至讨厌的人用,二来他觉得,络绎不绝来找他的人影响了他和高风的相处时间。 尤其是方鹏,仿佛故意为难他一样,什么病号都让找他,连附近五七干校的劳改干部疑似肺结核都要他去,那可是传染病。 一次饭后闲暇,他约了高风,两人一起离开了人群,走到溪边散步,孙一恒大吐苦水,高风只是静静听着,然后问了一句: “一恒,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就是你。” 孙一恒脱口而出。话说完才晓得害羞,一张白净的小脸全红了。可心里头却很是畅快。 “我?”高风重复了一遍,浓黑的眉毛拧了起来,随即又舒展开。 “我没有什么可梦想的,不值得成为你的偶像。” “我不是说把你当偶像的意思。” 孙一恒扭捏起来,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憋了半天,终于从以前听说过的玩笑里想到一个说法。 “我,我想,和你,拥有伟大的友谊。” 他脸上臊得慌,几乎不敢看高风。 “这话现在说起来,可不太好。” 高风开了个玩笑。他显然没往别处想。 两人都想到了那部纪录片。前几天电台里传来消息,自东北宝珍岛事件之后,苏修又在迪化省边界发动了野蛮的侵略。至此,上一个被冠以伟大友谊的关系,算是彻底破碎了。 “不过我想,我俩已经是朋友了。” 他笑着说。孙一恒仰着头看他温柔而英俊的侧脸,心脏砰砰跳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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