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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不是女子,二出身卑贱,除却达官显贵身边的一个玩物,又有什么身份能再适合他呢? 想到这,茹宁都不禁在心底苦笑了起来。从这方面来看,祎王府的差事,倒显得是文佩疏顾及情面的手笔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回头看的呢。 李汯在烈日里站了好一会儿,两边软嫩的颊面被太阳晒得通红。练习完后,茹宁背倚靠着大树,叫李汯仰躺在自己的膝盖上。小孩儿一边吹着风,一边从旁边的地里撅了一根野草,尾部放在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这是钟赴教他的一个习惯,说这类野草的根部甘甜,小时候没钱买糖食,就用它来解馋瘾。李汯到底孩子心性,听过一遍便记下了,有事没事都随手拔几根放嘴里,茹宁说过几次也不听劝,就随他去了。 夏季炎炎的微风吹来,带着野草淡淡的泥腥味。李汯身子骨软绵绵的,胸腔如同小兽般上下呼吸着。他侧转过身,抬起小脑袋来:“阿茹,我渴了。” 茹宁从腰边解下水壶,拧开盖头,递到了李汯的手边。小家伙仰头嘟噜嘟噜喝了几口,又依偎到茹宁的身边,擦了擦瓶口,递给他说:“你渴了吗?” 茹宁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李汯张开双臂,猛地往后一仰,整个人都陷进了草堆里去。他撒欢似的晃了晃腿,道:“好舒服呀。” 叶隙间,如同碎金一般的阳光撒在了他的眼皮上。李汯的睫毛肖似他早故的母亲,乌黑而浓密,轻轻地振动着,像微风中蹁跹的飞蝶。茹宁摸了摸他额边的碎发,也学着他那般仰倒了身躯。 清风贴着草皮,徐徐自远方吹来。他的世界在这短短一瞬中便产生了变化,好似此时他不再身处京城,不再是祎王府中籍籍无名的一名仆役。他的身心逐渐变得轻盈,如同风中飞旋的叶片,开始在碧蓝的天空中随风畅游。 与此同时,一些不可名状的念想轻捻成线,如同虫蠹般密密麻麻地咬开了他的脑袋。茹宁赶忙闭上眼睛,感觉身边的人往自己腰侧靠了靠:“阿茹?” 茹宁刚睁开眼,便觉得胸口一沉。李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他的胸膛,两只带着咸味儿的手,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颊:“你是不是不开心呀?” 茹宁微微一怔,抱住李汯的背,从草地上坐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李汯道:“你都不开口说话,还跟我一起躺到草地上。”他轻轻抿了下嘴唇,“换作平常的阿茹,指定要说教一顿的。” 茹宁哑然失笑,只好道:“你既然知道我要说你,怎么没回都要……” 李汯这时颇为骄矜地抬了抬下巴:“阿茹有阿茹的想法,我自然也有我的想法。” 茹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两人原地望了会儿天,眼见天色渐渐暗沉,才抖了抖身上的草叶,牵着手站了起来。这时传膳的下人也寻了过来,两人在校场边洗过了手,就随那下人直接往膳厅走去。 茹宁原以为这么晚了,文佩疏与李燕戟商谈完要事,应已早早打道回府了才是。刚走进膳厅,布完菜的侍女鱼游般走了出来,等人群散去,茹宁牵着李汯绕过镂空的屏风,方一抬眼,却正正与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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