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寅娘的故事 (第2/2页)
,就这样拖着我,丢到我父母面前……问他们,‘你们是要我这个好女婿呢,还是要这个婊子女儿呢’……” “阿娘当场就呕了血,父亲哭的不成样子……我对许昭言说,就算要做婢女做妾侍,也没有不许人回家收拾行李的。我们全家,哪里跑得出他的手掌心呢?我既然已经是他的人了,哪里还有其他出路?求他高抬贵手,让我与父母回家团圆一夜,第二日换了行装,就来家里。” “我就是全家人一并吊死,一把火烧光了田宅家产,也绝不便宜这群贱人!” 叙述至今,宋寅娘的语气一贯的稳重冷静,仿佛说的只是旁人的故事,直到此时,才咬牙切齿,显出几分坚韧的狠绝。 “但父亲软弱,一回家就劝我认命,从命,我自小听话,头一次出言忤逆,我说父亲,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都是屁话,您是父是夫了,我和阿娘被您害的还不够惨么!他这时候还要迫我,我便索性划花了自己的脸!要嫁,就自己嫁去!” “这话,却被在屋外的贵人听见了。他说,娘娘令他来时,他还有些不情愿,如今听了我的话,只看在我的份儿上,也要鼎力相助。”寅娘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微微叹了一口气,又笑了起来,双眼熠熠生辉,“那刀上全是锈迹,不干净,未免伤风害命,得把肉剜干净,自然,什么名医好药都用上了,也不可能不留疤痕。但我不后悔,绝不后悔。只要能让那群贱人付出代价,这道疤,算什么!” “贵人用了什么手段,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我第二天没有回去,也无人来寻麻烦,过了两三日一打听,才知道,就在那天夜里,我堂兄吃多了酒,栽进蓄水的沟池里溺死了。我堂伯被之前的债主寻上门,为了躲债藏进山里,踩进猎人捕杀野猪的陷阱里,万箭穿心。” “至于那许昭言许公子,家中佃户闹事,他连夜赶去平息,竟然被当做强盗乱棍打死。”宋寅娘微微别过头,唇边扬起一抹报复的快意微笑,“尸体被野狗拖去,啃得七零八落,若不是靠着他母亲亲手绣出的梅花香囊碎片,甚至无法辨认身份…法不责众,竟寻不到是谁下的死手,只能将那群动手的人胡乱流放了事…他的庶弟得偿所愿,一朝上位,连带生母宠妾也格外地有体面,那位沈默沈夫人十分不忿,与夫君大吵一架,搬出主宅,便索性散了自己的嫁妆资财,雇佣了许多地痞流氓来寻麻烦,却到底顾忌这是长公主产业,只是叫骂了事。” “我为娘娘所救,自然知道,这世间女子不易,便有意收留寡妇、孤女,不令她们衣食无着,原本也是男女一道做活儿的,却没想到,几个月功夫,便闹出几桩强奸!索性就把男人统统打发出去,只留女子,倒也清净。若是与男人有了首尾,想要嫁人,我不强留,却也不会陪送,净身离去便是了。” “本来我就是是非之人,再加上满园全是女人,周遭村庄的男人,虽然得了恩惠,却也只是袖手旁观,若是骂得热闹有趣了,还忍不住笑上一笑……” “这些地痞无赖,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终究也不过是围追堵截,骂些脏话罢了,并不曾触犯什么律法,村里耆老想管也管不了,自然,也根本不想去管。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的儿女亲人才是人,我们这些女人,离经叛道,无夫无子,又何曾被当成人来看?” “而他们家里的女人呢,知道他们来这庄园看笑话,看女人了,心里十分不忿,没有事情,尚且要编出许多闲话来嚼,更何况现成的把柄……姑娘看到那个藤条笼子没有?秋收时节这么繁忙,她们尚且愿意彻夜不睡,做出个浸猪笼的刑具来送我,叫我好看,哈!” 一席话说完,一个漫长的故事说到尽头,寅娘已将镜郎送回主屋门前。 往屋中望去,一片清凉富贵,沁人的凉意萦绕之间,长公主依着枕头,与侍女们说笑,一张圆桌上,四凉四热八道菜,一荤一素两道汤,全是山珍河鲜,吃的是新鲜的山野趣味,外加两盘鲜果,两道点心,已将桌面摆的圆满。 “同您长篇大套地说了许多话,只当是个故事吧。午膳已备妥当,您请。” 寅娘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潇洒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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