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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自白猛地朝椅子扶手上一拍,两颊的皱纹气得不断颤抖: “孽徒!不近女色就是不动情欲了吗?你与那狐妖所行暧昧,还要瞒我?” 僧灵罗脑中如被雷殛,目瞪口呆,犹自强辩: “我……师尊……灵罗一心向佛,虽有照那中行事,却光明磊落,与那狐妖绝无情爱纠葛——” 温自白气得手臂发抖,呵斥一旁的李云奇出去,将房门一关,从袖中掷出一幅画,落在僧灵罗面前,正是那夜狮子楼外,僧灵罗令翁仲所画的行乐图。僧灵罗脑中一片嗡嗡,心想,我那日只为顽笑,令那狐狸好生藏了这图,怎么会落到师父手里?莫非那孽畜见到师父,贸然行凶,却被师父出手擒住?他越想越是背后冷汗涟涟,又想起方才一直未见那狐狸在侧,更是忧心如焚,在地上连连磕头: “师尊,可是那狐狸对您有所不恭?那畜生虽是性子顽劣,对僧侣素来有所误解,却无害人之心,还求师尊手下留情,留它一条性命!” 温自白被气得发笑: “到了此刻,你还在为那狐妖求情?还敢说你未曾动情?” 僧灵罗匍匐在地上,五内愁虑如麻,心道,师父不知我与那狐狸恩怨纠葛,只道我耽于情欲,与那畜生有了私情。他看着地上那副行乐图,那狐狸浑身赤裸,肌肤如雪,图中二人面目栩栩如生,脸上表情似喜似狂,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想道,莫非我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对那狐狸动了心吗?僧灵罗摇摇头,又转念一想,阿九素来任性偏激,若是与师父动了手,不知受伤没有?若是师父捉住了它,关了起来,不知它此时可有害怕? 僧灵罗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了胆子、硬着头皮道: “师尊,我与那狐狸绝无私情——师尊定然不信,任劳任罚,灵罗绝无怨言。只是那畜生自从跟随灵罗身边之后,再无害人之行,亦有潜心向佛之意——又因乌夜城中护人之举,失了双爪,求师尊无论如何,放它一条生路。” 温自白呸了一声,怒道: “那妖畜有向佛之意?我看有谤佛毁佛之心还差不多。僧灵罗,你与这等妖畜陷入情愫纠葛,不思悔改,还在为它求情,真是——真是令为师好生失望!” 僧灵罗闻得此话,如当头一棒,五内如焚,呆坐原地,甚至连温自白何时离开了都不知道。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摇他的袖子,僧灵罗忙回头,唤道: “阿九?” 却见那李云奇扬着一张焦急的小脸,蹲在一旁,道: “师父,您在这儿跪了两个时辰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僧灵罗被他这一提醒,方才觉得膝盖又麻又痛,扶着李云奇站了起来,坐在桌前。李云奇打开食盒,麻利地拿出汤汤水水,摆了一桌,见僧灵罗看着他,忙道: “师父赶紧用餐吧,徒儿已经陪着师爷用过了。” 僧灵罗只觉得口中无味,胡乱吃了几口,方才有了几分饥饿之意,脑子里木然的感觉慢慢散去,抓住李云奇问: “你可知阿九现在何处?你师爷可有为难与它?” 李云奇朝门口看看,见外面静悄悄的,方低声道: “九爷昨晚不知为何心神不宁,独自跑了出去,也不知何时回来的,今天早上便脾气极差。师爷进门的时候,它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伤师爷,却被师爷一手擒了,用了什么法术不许它叫唤,现在正在师爷房间角落的笼子里。刚才徒儿陪师爷吃饭,已经偷偷喂过了。徒儿看师爷刚才又对它念了一遍经文,施了些什么法术,九爷也没有动弹,身上毛是湿的,仿佛是哭了。” 僧灵罗听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匆匆扒了两口饭,在屋里背着手团团转。李云奇收过了食盒,道: “师父,师爷让我今夜在他房间打地铺歇下——他说,让您一个人静一静。” 僧灵罗叫住李云奇,想让他捎句话与那狐狸,心中又百转千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挥手令他去了。僧灵罗自己打了一回坐,躺在床上时,无端想起平日那畜生在自己胸口蹭来蹭去的感觉,不由得又生了几分焦躁。他点亮灯烛,在灯下展开那副画卷,觉得卷中二人更加刺眼,便打了个响指,将画卷燃为灰烬。 僧灵罗这一夜半梦半醒,反复折腾了一宿,早早起床,心想,无论师父如何动怒,自己与那狐狸便永不相见,也得求师父医好那狐狸伤势,替它摘了金铃,令它逍遥自在去。 然而僧灵罗到了温自白房间,却见一室空空,温自白、狐九、李云奇与那化蛇,竟毫无踪影。僧灵罗又惊又怒,抓着进门打扫房间的小二,询问室中人何时离开的,那小二道: “这房间中的高僧,带着那孩童,提着个笼子,今日黎明时分,便离开客栈,说是出城去了。” 卷四·鬼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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