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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换上洗得发白的衬衫。晚上他总是容易饿,要去厨房找点吃的,借着楼梯扶手在灰暗里摸索,直到下楼才注意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个比夜色更黑的影子,看身材大小,不是陈朔更不是帮佣阿柳。在这所空旷寂静的房子里还住着一位女主人——荣月,陈朔的妻子,陈北的亲妈,他的养母。 她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倒不是怕她听到什么,常年患有耳疾,听力不大灵敏。只是……她会看到陈朔从他房里出来吗?钟延不敢细想,浑身发寒,咬紧牙攥住衣角,死死地盯着荣月的方向。 这场乱伦的荒唐事终于要揭开了吗?他想。 灰暗的夜是他最后的遮羞布,他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愧对更多还是难堪更多。荣月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从他来这里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总是让他想起沈眉。 陈朔有时候会说一些他以前的事,如果是他讲的睡前故事,那么荣月就是句子里的逗号,连接陈朔的每个生活细则,看似缺一不可却也真的无半分相关。 那么他呢?在陈朔心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是小延吗?”荣月回头借着外头模糊灰暗的光看清了穿白衬衫的钟延,“还没睡?”温柔的女音穿过钟延的耳朵,高悬的心脏随之一动,沉沉落进寂静的深窟。每一个字都提醒他陈朔贯穿他身体时的难堪,最终都化作了眼泪,他的嘴仿佛被人无情缝合上了,开口就会撕扯着唇肉里的细线,割得血肉模糊,他喊不出那个称呼。只慌张道:“我…下来喝水。” * 陈朔掐着时间等在钟延学校门口,他不忙的时候都会开车过来接钟延。路过花店时,心血来潮买了十二枝蓝玫瑰。 学生陆陆续续出了校门,钟延走得晚,他出来时门口都没几个人了,认出陈朔的车子他有些意外,脚重得犹如千斤,杵着原地一动不动。陈朔摇下车窗看钟延:“还不过来。” 钟延大梦初醒似地点头,直奔后座却拉不开车门,他手足无措地望着陈朔,完全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过来副驾驶座。”陈朔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跳动,侧着身子看一眼钟延又垂眸看一眼副驾驶座,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钟延拉开车门,座位上的蓝玫瑰撞进他的眼睛,眼睫轻微一颤,抬起眼皮时猝不及防的接上陈朔投过来的视线。他忙低头坐上车抱住这十二枝蓝玫瑰,耳朵听见陈朔道:“喜欢吗?” “嗯。”钟延捧着花,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车辆的车牌,不合时宜的联想到车祸现场,一个人碎了的头颅下汩汩流血,不一会儿就聚成一滩血泊,那个人好像是自己,又好像是别人。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陈朔心情不错,余光里的人影轮廓让他恍惚。有时候他在想,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钟延没出声,他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小延?” “不是很饿,可以随便吃点。”钟延眼睛晃了晃,手里的蓝色玫瑰渐变成红色,眨眼间又变回了蓝色。 陈朔找话闲聊的时候才觉出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于是由床笫关系自由转换成长辈:“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好。”钟延捧着玫瑰想了一会儿,不动声色道,“陈北是不是要回国了。” “荣月跟你说的?”陈朔专心开车,对于钟延突然问到陈北有几分意外,却只是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很稳定。” “……”钟延攥住玫瑰花的指尖微微发白,言难开口的窘迫在陈朔瞥来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在腹中打好的草稿此刻乱成一团糟,他只有心一横,侧头道,“能不能…” “到了。”陈朔停好车,示意钟延下车,领着他走进一家餐厅,钟延默默跟在陈朔身后,零碎地踩着前面人的步伐。陈朔个子挺高,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日光越过陈朔的肩将其背影缩小投放在钟延瞳孔里,思绪被拉回过去,也是这个身材高大的人逆光不辨面目,像一道人形黑洞向他伸出手。 那时候他以为这个姓陈的是解救他于苦难的天神。 二人靠窗坐下,陈朔把菜单推到钟延面前:“点你喜欢的,有事待会说。” 钟延胡乱点了几个,服务生接走菜单,陈朔手指堆成塔尖,阳光流泻在他临窗的半边身体,勾勒出成年男性分明锋利的轮廓,他用深究的目光盯得钟延坐立不安:“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我,我需要五万块钱……”钟延鼓足勇气,向陈朔投以恳切的目光,或许那目光里还夹杂了其他的东西。 陈朔却毫无犹疑,爽快道:“好。” 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钟延深深叹了一口气。 * 陈朔和荣月去机场接陈北,钟延便拿着五万现金打车去了旧城区,其间四五栋“胎死腹中”的高楼接连盘踞在这片城郊接壤处,像巨大的蜂巢承载了四面八方来的“幼虫”。沈眉生命换来的三十万也没能让江勇走出这栋破楼。 钟延轻车熟路地拐进楼道,攀上十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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