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2/3页)
漂亮,他没在意,因为听不懂。返程途中,我随口说他今天表现不错,结果整个上午得意都骄傲又兴奋,结结巴巴地问我可不可以再陪艾伦去散步? 那时我开始加班,常常通宵达旦地在工作室赶工。这早上由于急着补觉,我只系好了狗绳、检查过小孩的裤链和纽扣,随后放他出门,艾伦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脚边慢走。 没躺下太久,我便在艾伦的叫声里醒来了,内心暴躁而四体虚浮,索性下了床去阳台上吸烟。午后两三点,烈日当头,远方楼宇冒着热浪,近处花园中窸窸窣窣地,匍匐着一小只穿白衫的影子,外露的手肘给晒得通红,在袖口下一动一动,眯眼细看,好像是在水池里搓衣服。 我遥望了一阵,心情渐渐转好,朝院子里喊了几声,想叫他进屋戴上遮阳帽。小孩闻声回头,走到楼下的阴影里,脸上的淤青一下明显了。 黎子圆认为,得意现在不了解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虽然在他醒来时,肉体的伤口尚能快速长好,但随时间推移,他逐渐无意识地在抑制这种自愈反应。黎子圆还猜测,这代表得意对发生过的事并没有彻底遗忘,而像普通人那样会留在皮肤上的伤疤,或许是应激过度的产物,也或许是大脑为了减缓痛苦,而杜绝一切回忆往事的可能。 这样的情况也说不上好。 当天过了饭点,家长领着被狗咬伤的小孩找上门来,我想她不过铁了心索赔,但开门一看,物业、保安、小孩的叔叔舅舅等等,都整齐划一地立在篱笆边上,个个面红耳赤,像是早早拿捏了我把柄的卫队,如今带上证据,蓄谋已久地前来抄家。 门厅挤满了愤怒的大人,我迎合着、道歉着,心底只牵挂客厅里瑟瑟发抖的"恶犬",及从容其伤人的小朋友。直到后者探出头来,自椅背高大的真皮沙发之中。他越过嘈杂、泛滥的庸俗之辈,像风筝离不开牵引的转轮,和我遥遥相望。 我歧视一切盲目长大却不择育的成年人,可我同样知道,包容小孩远比照顾小孩更难。有时我在家里办公,得意坐在另一张书桌前画画,用那种防幼儿误食蜡笔,起先他只不过在白纸上乱划,留下一些颇具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线条,后来,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照片被征为素材,小孩连篇连张地临摹,不亦乐乎。 我咬着笔盖凑到小孩身边,煞有介事地欣赏了一番,又去看铺在桌上的照片,这其中的每一张,都被蜡笔厚重地涂满标记,无一例外地盖住了其中一位的人脸。 "不是得意!"他嚷道,认真地在某张照片里画上一位火柴小人,紧靠着神色局促的男人,"这个,是得意!" 这张照片被递交给我,他又回头去加工第二张。 "都是得意……季叔叔,只陪得意 ……" 我试图抹去笔迹,仅有一张成功了,看着笑容陷入划痕里的温格,内心震惊不已。 "陪锤子陪!"我指着他大骂:"你这个假货,到底明不明白?你就是个代替!" 小孩不出声了,抬脸望着我,手里紧紧攥着蜡笔。 我抓起笔盒、照片,发疯一样往地上摔,要么朝墙上砸,又把画纸成堆地举起来,几下扯得粉碎,这之后,我指着房门,瞪着小孩,嗓音沙哑地叫他滚蛋。 得意依旧没动,他不大懂这个词语的意思,我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推到走廊,自己则急匆匆离开,找遍房子的每一处,最终只翻出一张不知落了多少年灰尘的喜帖,正反面都蒙了薄灰,一直未被丢弃的原因不明。 至少,季有心的住处该保存着一副他们结婚时的合影,可那也不能证明我的爱人——我拥有过的爱人,曾乐观到让人嫉妒,在这个世上的大多数时刻,他的状态并不像婚礼上那样,只要在我身旁,我的爱人总是面带微笑、双眼发光。 书房的地板上散落着五花八门的画纸,蜡笔尽数折断了,一根完整的也找不出来。没人敢动手打扫,唯独照片一张不漏地被捡起来,叠好了,放在书桌上最不起眼的地方,整齐又小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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