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焚虚 (第2/2页)
到胃里一阵翻涌,一丝铁锈味儿掺着点甜,攀上了喉头。疼痛又一次从后脑扩散开来,比先前发作的两次都要迅速、猛烈。 明明眼前有更扰人的事,可苏常的第一反应却是他想回一趟故途山的小院。 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诸如恭喜之类的,可他嗓子眼发紧,舌根发疼,又怕一张嘴呕出一口血沫来——那也太不体面了。从前他在久违身边就常常狼狈不堪,如今都要重新认识了,他不想让他再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于是苏常转身,落荒而逃。 “哎!”久违不知道怎么惹着苏常了,就看他表情一僵,然后就不笑了,还转身就走了,他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这位司墨脾气古怪,于是就回头看昼筝,却没想到老友也一脸铁青。“怎么了啊,你们一个二个的。” 昼筝被气到五脏炸裂,也快一口血喷出来了。“你这从哪冒出来的媳妇儿?没事儿瞎几把成什么亲?” 久违委屈的不得了,这亲又不是他非要成的,这不是天帝看上他了嘛,难不成顶头上司要他娶自家姑娘,他还能吐个不出来?“毛毛没跟你说吗?就你缓过来的前几天,天帝上朝时宣的,我以为你知道。” “……”昼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憋到最后也只能气笑了:“你个王八羔子!毛毛也是王八羔子!这么大事儿怎没人跟我说!” 昼筝把写着请柬词的纸条揉成一团,照着久违脑袋就砸,恨不得砸死这个王八蛋。 你他娘的追着男人黏糊了几百年,这会儿说要娶老婆就娶老婆?怎么跟彦甫那龟孙一个臭德性?而且你奶奶个锤子的还要用苏常找来的词儿,真是不嫌事儿大…… 久违矮身躲过那炮弹一样的纸团,嗷嗷叫着:“咋能怪我,你到底还写不写了!” “写个屁!”昼筝一脚踹在桌子上,本来还想给久违也来一脚,最后想想还是算了,骂了句“兔崽子”,气冲冲地走了。 久违在他身后哼哼唧唧,“你不给我写,我找别人写去!” 昼筝没搭理他,在心里把他啐了个死去活来。 “苏常,苏常!你等会儿!”昼筝追了一路,感觉自己脚下都生了风,可苏常还是离他好远,于是只好不要形象地扯着嗓子哭天嚎地:“你给我回来!你这没良心的!卧槽你给我站住!那是焚虚台你他妈要干什么!” 焚虚台焚虚台,一听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那玩意儿是用来处理犯了罪大恶极的仙人的——十八层地狱都甭去了,就搁这一跳,灰飞烟灭的彻彻底底,从此世间再也没这么个仙人。 听见这个名字苏常才停了下来。他以前听久违和他讲过这里,说是自从焚虚台建成以来,只有那么几个神仙跳下去过,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只不过好像还从来没有神仙因为被判罪而从这里下去过——那跳下去的都是为什么?久违当时耸了耸肩,说有的被情逼到绝处,有的做不耐烦了仙人,还有上一任帝君,纯属不想干活儿了就撂挑子,从那一跳,百事了了,从此再也不用处理天上这鸡零狗碎的破事儿了。至于跳下去的仙人到底都灰飞烟灭的连渣都不剩了没有,这没神仙敢说,毕竟那些神仙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也没哪个神仙闲的没事愿意去看看里头到底有啥。 苏常回头看了昼筝一眼,动了动唇,可什么都没说出口。 昼筝赶过来的时候,苏常正蹲在白玉台子上往下张望,昼筝心想,这厮绝逼是在观察地形。“哎,我的天你们弄死我算了,我这天生当老妈子的命。” 其实那个焚虚台长得像口井——不是横竖都二那个井,就是口普普通通的井,除了非常夸张地在井口铺了一大片雕得极尽奢华的白玉台阶——上这儿来的都是要死的,怎么临到头了,还给人家一种步步生莲、仿佛马上就要成菩萨了的错觉? 苏常眯着眼往下看,脑子里嗡嗡地响。 焚虚台的中央,类似于井口那处是空的,因为周围都有玉围栏,仙人们没事也不会到这里来喝茶,从这里建成到现在,也没听说过哪个仙人失足摔下去过的。 空的那处下面有团云雾,氤氤氲氲的,看不真切再往下还有什么,不过一眼望去绝不会以为那里是平地,因为那井的造型让人看见就会觉得下面一定很深。 “别看了,等会儿栽下去了,我可捞不上来你。”昼筝说着就伸手拽苏常,可苏常避开了他的手,闷着一句话不说,突然就伸手去摸那团云雾。 昼筝就眼看着他抓住了那团似乎没有实体的云,然后那团云在他手里“咻”一下就消失了。 这下两人都看清了焚虚台下面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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