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第1/2页)
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是在聂冲华返乡途中。 爹爹得了爷爷的亲笔信,翻回中原接了尸骨,登时距离爷爷辞世已有月余。爷爷游方在外,说走就走。 若是信教的人家,通常会请个祭司做法,可聂冲华一家本就是祭司,只不过教派没落了,所以从爹爹那一辈便开始经商。 尸体被放在与盛金银器所用毫无二致的木箱里,聂知着更是平静地像是走商归来。聂冲华祖上并非汉人,到他这一辈,更是数不清混了多少异族的血,也不知爷爷的葬礼会按哪里的葬俗,置何样的排场? 一夜过去,尸体还停在屋前,像是压根忘记了有这么回事。聂知着晨起沐浴,披了原色的麻衣静坐案前,对聂冲华道:“替我把头剃了吧。” “你是要当宫主的人。”聂知着一句便堵得聂冲华不得还嘴。 聂冲华脑内闪过爹渡人时的场景,基本上是手起刀落,华发如雨;再看看爹披散委地的黑发,不由得想,用这样的人头练手真是奢侈。他没回话,转身从床下捧了铜镜出来,跪坐在聂知着身后拂起他的长发。 虽是年逾半百,聂知着君子之风不减,眉目清和,与聂冲华相较尚能小胜一筹。聂知着常年披发,风吹日晒,头发却仍似绸缎般亮泽,此刻吸饱了水,梳子梳过便从臀后伸长到腿间,无声无息地贴在席子上。聂冲华耐心梳理着长发,根根碎玉拂过掌心,即便对象是自己的父亲,也想道句“我见犹怜”。 轻轻拈出落发,聂冲华将长发按发旋摊开,一部分遮上了聂知着的脸。聂知着五官较之汉人颇为立体,一对惹眼的碧色眸子,配上夜色的长发,在汉人和胡人的审美中看起来都有些突兀,却不能因此否定整体。聂冲华倒好,优点全没遗传上,顶多是脸没有平得像门缝夹过一样,两相比较,明显一个是言情男主,一个是屌丝npc。 案上按着一柄花纹繁杂的剃刀,想是聂知着的旧物。“剃干净点。”聂冲华在聂知着叮嘱下拿起剃刀,托起一缕长发,感觉心痒痒的。他按住聂知着后脑的长发,在发旋处下了第一刀。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轻点下手,但想到要剃得干净,还是不敢怠慢狠狠地按下刀刃。 聂冲华看着青灰的头皮,浅灰的印记像是什么生物在头顶啃出的青斑。感觉好像还不错。立马补上一刀。刀尖掠过时,聂冲华才充分体会到头发是根根分明的,而不是指尖穿行的一片朦胧而柔软的乌青。他看好角度,刀身紧贴头皮,于头顶剃出扎眼的浅色条带,聂知着的鼻尖亦随之露了出来。一大片润湿的长发沿着额头滑下,搭在聂知着的手背上:“我儿,若是为父去了,你就只能对镜自剃了。” 聂冲华回过神,才发现灰白的头皮泛起一片粉红。他调整力道,将战场开辟到“道路”两侧。剃着聂知着的头,聂冲华心中升起诡异的敬畏之感。 聂知着少时虽隐隐显出闷声发大财的志向,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邂逅舞女,英雄救美,抱得美人归,老婆孩子热炕头。聂冲华的妈心心念念想生个女娃,生完抱孩子一看,欣喜若狂,再看,孩子股见藏着很小很小的分身,不知道还以为长瘤子了。经夫妻俩反复鉴定,应该是个男的。 “你爱养养吧。”孩儿他妈把话一撂无影无踪,聂知着从此十脸懵逼开始了又当爹又当妈的生活。并不是因为聂冲华是个疑似太监的男孩,而是聂知着所接受的和尚一般的教义不允许他放着一个活人不管,何况是亲儿子。 聂知着的发际已经露了出来,对应着头顶一片光洁的扇形区域。聂冲华小心翼翼地运刀,一根根黑发接连落下,像是一场延绵的雨。剃落的头发不再是头发,而是随葬的祭品,长发鸦羽一般的浓黑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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