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兽1 (第2/2页)

步行走回驿馆。

    溪县主街不宽，也就够两架两乘马车并排行驶，沿街铺子撑起油布，街道就变得更窄了。今日开市，街上人来人往。芙蓉发现，在往来之人中，有一群人袖口上有显着黑色补丁，人们在街上无论再挤也会避免触碰他们。

    这些人有男有女，年岁皆在青壮年以上，大多衣衫褴褛，有的裤脚沾满泥土，看上去多数从事搬运、扫洒或是掏粪一类粗重活计。路边摊子上有人吃饭，身有标记之人也绝不会同他们一桌；摊子拥挤时，伙计甚至会驱赶这些人，让他们端着碗蹲在马路边吃，连饭桌都不给一张。

    “这些人莫非家有丧事才刻意避开人群？”吴一疑惑道。虽是提问，但这样的猜测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昆仑治丧者袖有黑标，但常世丧事再不吉利，也不至于那么多人都同时办丧事吧？

    “是半兽。”相柳说。

    “你怎么知道？”芙蓉问。

    “半兽身上有特有气息，我能分辨人与半兽，如同能分辨男女。”

    所谓半兽，其既有人形模样，也能变成野兽模样，只是兽形大小与一般野兽不同，与人形大小类似。半兽者，为人时与人无异，为兽时虽保持野兽形态，但有人的思维，能说人语，但身体上又获得了野兽的天赋能力。

    常世动植物皆诞生于山中野木，而半兽如同普通人一样诞生于里木，故而在天帝眼中，半兽是人。

    十二国对半兽政策各有不同，早年的巧国错王憎恨半兽，恨不能得而诛之；如今的雁国延王对半兽非常宽容，国都关弓半兽随处可见，保持兽形穿着人衣也无人侧目。吴一在关弓见过半兽，却不能将其与溪县这些从事低端工作抬不起头来的人们联系在一起。

    同样能人能兽，相柳同他们竟有云泥之别。

    相柳似是感到吴一的疑惑，淡淡说道：“麒麟不是半兽，麒麟是神。”

    吴一尴尬地哦了声，仿佛自己冒犯了常世尊贵的神兽。

    相柳又说：“在柳国，半兽是人，可以从事任何工作，可以用兽形在街上行走，可以与任何人结婚，不需以特殊标记表明身份。”

    ——溪县民风很不正常。

    四人在溪县主城待了数日，吴一一连几天蹲在大街上仔细观察，果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露出兽形的半兽，甚至目睹了半兽被买卖、被毒打。期间吴一还不小心涉入一场纠纷，一名半兽出来作证，证言却不被采信，还被叱骂滚回主人身边。

    虽然最后纠纷顺利解决，但吴一不得不承认相柳所言非虚。在溪县，不是某些群体歧视半兽，而是从上到下的所有人、在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把“半兽不是人”的观念刻入了骨子里。

    溪县半兽面临的是制度性迫害。

    就在四人为如何顺理成章进入璧玉村烦恼时，吴一在街上偶遇一伙筚路蓝缕的农民，怀中孩子襁褓却用锦缎，与农民衣着很是不符，吴一立即警觉起来，当即冲回驿馆把芙蓉和相柳叫了出来。

    当时四五个农人抱着三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往城中医馆而去，却在半路起了争执。一名粗布麻衣的青年坚持要把孩子带到医馆医治，农人们却认为要先把孩子带回村里，请了神婆病自然会好，况且延医问药花费不菲，他们根本没有钱。双方争执不下，引起过路之人围观。

    未免打草惊蛇，相柳让六月尾随而去，四人在就近的摊子上坐等消息。

    一来一回间，六月回报，从农人到婴儿皆有病容，不像是常见病，恐怕沾染了瘴气。且其中一个婴儿臂有红痣，病得最重，怕是坚持不到回村便要殒命。

    芙蓉听完心下一沉。

    早前遁逃的人贩子已经到达溪县了，那臂有红痣的孩子，就是青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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